苏洵然瘪着薄唇,忍了又忍,陛下不信任他,这是情有可原的,可是闻伯父,闻锦,姑母,萧铎,还有最可恶的云远,他们明明都知道!他没有,他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怎么办呢,苏洵然只得相信,清者自清,要是太医诊出来说没事,也由不得大家不信。
他是第一次明白,孙子装太久了,做爷爷也会一波三折。
他不情不愿地将手一伸,两名太医围过来,小声道:“侯爷将肌肉松弛一些,老朽只是看诊,不是要命。”苏洵然这拳头看着便硬如铁石,要是待会儿一个不如意砸过来,他们老胳膊老腿的,不死也脱层皮。
老太医都是太医院混迹了几十年了,杏林一道上资历之深,平昌无出其右。
因而他们一搭上手,就知道症结所在了。
今日龙精虎猛,忽然发威力克三军榜首,夺得天魁第一的小侯爷,身体里的血液确乎涌动得不同寻常,奔涌如江河大浪,无止无绝,而且,似乎这浪头底下还有些隐藏着的不安分的东西。总而言之这是极其危险的一种脉搏,他们问诊数十年,也没见过脉息波动如此之剧烈的人。
苏洵然自信没嗑禁药,问心无愧,转而朝云子轩狠狠瞪了过去。
他不晓得云子轩哪里来的勇气,到了这时还不卑不亢,巍巍然不屈地跪在陛下身前,大义凛然地指认他舞弊,始终不反口。
嬴涯蹙起了眉。
他阔步上前,手已按住了腰间悬着的佩剑,“可有异常?”
两名太医对视一眼,顺着苏洵然的目光,朝高台上望去,离远了他几步,这才敢扑通两声跪倒,在众人屏息凝神,无人不担忧惊诧、渴盼着结果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掷地有声道:“回禀陛下,长平侯确实,用了禁药!”
“……”苏洵然呼吸一窒,错愕之际,怒道,“胡说八道,你们一定弄错了!”
他情绪激动,双目充血,一面说着要拳打脚踢上去,萧铎震惊失望且愤怒之余,理智到底快于私情,一把将苏洵然的手臂箍住,往后拖,苏洵然不肯退,说什么也不能承认,也不能退让,“你们诬陷我!我没有!我没做过!我怎么可能做过!”
他是曾败坏门风,可是为人贵以诚,即便他六岁,他的父亲母亲也会教他的,他怎么会……拿苏家累累战功和鲜血换来的家声去舞弊!
他没有!
可是,当苏洵然被萧铎反手制住之时,目光飘向高处时,陛下眼中的失望,和高耸的墨眉,让他心中悲凉,委屈像一股从心里漫上眼眶的洪水,塞不住,堵不得。
没有人信他啊。
他四下里一瞟,他们,全部都睁大了眼睛,在看他的笑话。
包括角落里一声不吭的闻锦。
他们不信。
苏洵然红着眼眶,咬牙朝身后扯住他的萧铎道:“我没有。真的没有。”
孩子可怜,萧铎一时不知该信谁,太医断然不会被人收买了来害他,不然这么浅显的谎言极易戳破,陛下那处绝无法交代,可是苏洵然是他跟前长大的孩子,他以往视功名如粪土,今年虽不知怎么了要力争上游,可也不至于罔顾家教军规,用卑鄙的手法谋夺魁首之位。
嬴涯皱眉,一直凝视着苏洵然的目光,有些冷淡,他朝皇后乜了眼,语调清冷道:“将长平侯押解回宫,朕亲自审问,如罪犯欺君,定斩不饶。”
苏洵然猛地睁大了眼睛。
那双含了淡淡水光的,有些委屈的猩红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