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噩梦,魇兽有感。本来正在外面食梦的小兽,感到主人梦的气息异常,立刻如一道白色闪电一样划破黑夜,奔回璇玑宫寝殿。千百年来,总是如此,从无例外。
过了好久,榻上的人才如梦初醒,恍惚转头对上床边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面全是对自己的关切。
魇兽感受到主人气息还在波动,踩着“哒哒”脚步声走到一个案几前,费力的叼起装满露水的瓶子,想倒一杯水给他喝,奈何自己嘴巴不便,试了好几次才叼住细长的瓶颈,倾倒时又没有准头,杯子里还没倒满,却有不少洒在外面,润玉看了无奈,下床走到魇兽身边,温柔的接过它口中的瓶子,抚摩着小兽嘴巴侧面轻声道:“好魇兽,我自己来吧,你不要弄疼了嘴。”
说完顺势在案几前一坐,这样一来几乎和魇兽眼神平齐,在那关切的注视中,他拿起杯子倒了杯甘露仰头一口饮下,清甜的甘露入口凉爽滋润,他一连喝了三杯,才感觉情绪镇定多了。
“你喝吗?”他又问魇兽。
每次噩梦,魇兽都会跑来陪伴安慰自己,润玉心底很是感动,看到它点头,于是将瓶口对准手心倾斜,倒出的水在手心中央凝结成一个悬空的大水珠,凝结成拳头般大小时,润玉将水珠递到魇兽面前,示意它喝。
小兽先是闻了闻,然后舔舐了一口,咂咂嘴巴,似乎确认了好喝,继而嘟嘴一吸,将整个水珠吸进嘴里,咽下去后眯着眼睛,将耳朵立起来抖了抖,又意犹未尽的盯着瓶子,直到润玉喂了七八个水珠给它,怕它喝的太饱才不得不停下。
“不是你来安慰我吗?怎么变成我喂你喝水?嗯?”虽然这样说着,声音里却十分宠溺。
喝饱了的魇兽走到润玉身边,身体紧贴着他,用力的几乎把主人挤歪了,脑袋在他脖颈间蹭来蹭去,润玉被它毛茸茸的头顶和尖角耳朵蹭的又痒又舒服,噗嗤笑出声来。
魇兽是他还是少年时就养在身边的,形如小鹿的神兽,单纯可爱,对自己不离不弃。在魇兽面前,润玉毫不设防,总是会展示出自己最纯真善意的一面。
偌大的寝殿里,没有点灯,一片月光正好透过窗照着案几,也照着天帝。魇兽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蓝白色微光,一人一鹿在月光下互相依偎,寒夜变得温暖了一些。
只是一想到刚才的梦,润玉又变得心情沉重。倒水喝的瓶子就是太巳送给他的紫晶甘露瓶,瓶子上半身为玉白色,中间开始渐变,下半身变为淡紫水晶色,不管倾倒多少次,里面皆会再次充满甘露。这瓶子,其实应该也是她费心准备的吧。她的真身是一滴露珠,也许是她在这瓶子上施了什么仙法,才能让甘露,永不断绝。
正像她坚持了千年的温柔守护。尽管,她本没有这个义务。
润玉凝视着甘露瓶再次出神,喃喃重复梦里那两个重叠的语句:“放她走吧……或许……那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最后一句,听不出是问还是答。
第二天,邝露照例在庭院里闭目清修,彦佑在一边画他的美人图,凝露宫里一片祥和时,有仙侍来报:“天帝驾到!”
邝露匆匆理了理衣服和头发,起身去迎,心里又惊又喜。自从那次晕倒之后,除了梦里,自己再也没有见过他。现在他来了,是不是来撤销那道禁令,肯让自己回到他身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