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没有忘记,自己这桩婚事并不是源自任何感情基础,而是利益交换。不能显示出自己与众不同的价值,又怎能经营好这样的婚姻?当事另一方已经表现了足够的善意,她没有多余的工夫伤春悲秋让自己太过软弱。
“我不好离开房间,遣人去看过了露琪亚小姐,牧野尚侍说已休息了。”斟酌着语气,名嘉表情温和,目光却始终观察着白哉的反应,见他在听见“露琪亚小姐”几个字的时候眼底略有诧异,心下松了口气。
他们成婚,她就是朽木露琪亚的嫂子,是不必再对露琪亚用敬语的。她故意沿用了敬称,白哉的表情至少说明,在对方心目中,应该还是对自己满意的,认同她作为长嫂的身份。
她就微垂了头,露出一个略带赧然的笑意:“我想,这三天以来恐怕露琪亚也累坏了。”余光瞄见白哉的眼中就现出了深深的满意。
几句话说完,两人一时都没再出声,灯火摇曳的光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屏风上,名嘉一错眼,正看见两个晃动的人影在屏风上不断靠近又拉远,就暗暗地深吸了口气,面上尽量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您明日还要去番队吧?”尽管硬着头皮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但是真正开口的时候名嘉还是觉得自己声音有点抖,“天色不早了,不知您……”
“哦,歇了吧。”另一方的脸色倒一如既往地没表情,名嘉也不敢盯着他看,只听见白哉沉稳的声音毫无波动。遂赶忙应了一声,待对方熄了灯躺下,她才也灭了自己床头的灯盏,轻手轻脚掀起被角,尽量悄无声息地睡下。
从来都是独自就寝,身边猛然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和体温,就算再有觉悟,名嘉也毕竟是个姑娘。方才有事做还不觉得,如今万籁俱寂,她就不自觉想起了出嫁前一天乳娘油小路塞给她的那本画册。
被自己飘远的思维给吓了一跳,名嘉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说不担心是假的。
明知道朽木白哉钟情亡妻的事实,她原本从内心里也没有奢望过什么爱意。但是一个徒有虚名的“朽木夫人”却不是她嫁过来的目的,因而不管两人之间到底有没有夫妻感情,面上总还是要过得去的。
只是她自己虽然拿这种事当任务,却也不能说出来,更不能由她主动提。
等待的过程是最为煎熬的。
名嘉的内心有挣扎,白哉又何尝没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段婚姻的意义,也没有人比他更知道为此所应该付出和交换的是什么。
祖父说,婚姻与爱情从不是不可分割,但也许他就是个非常贪心的人,直到订婚以前,他其实对这种说法都有些嗤之以鼻。
然而作为家主,他没有任性的权力。
更何况……
黑暗中,白哉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一片模糊不清的混沌。
闲院名嘉嫁给他,与他一起分担家族的重担,为他扫平后顾之忧,也不是为了让他心安理得享受和理所当然冷落的。
那对她也不公平。
他就伸出手,握住了身边人纤细的手指:“你冷?”
“不、不是……”一贯从容温雅的声音显而易见地颤抖起来,与此同时,他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僵硬和猝不及防的瑟缩。
手臂微微使了些力,女子温软的身体就靠过来一些,臂弯里感受到的腰肢异常的纤细柔软。黑暗掩盖了名嘉的表情,白哉只看见她一双剔透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的神情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