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又多心了。为夫有一双儿女,了无遗憾。何况宝钗聪颖过人,强过族里子弟百倍,有她陪在膝下足矣....。”
薛王氏置气道:“宝钗聪颖又如何,总归是女儿,比不得儿子。”
薛裕劝她:“让蟠儿出去历练,全是为他好。有道是男儿志在四方,成天窝囊在家,难有出息。我像他这般大时,因先父任紫薇舍军机章京,曾随先帝御驾亲征北漠边陲。我欲同去,自备行囊干粮,偷偷藏在粮草车内,一路跟到关外。后被发现,父亲将我痛斥一番,并请先帝降罪。先帝并未责罚,反倒夸奖于我,允我留队随行。沿途见识了许多异域风物,着实受益匪浅。”
薛裕所述的那一次御驾亲征,最后大获全胜,从胡蛮手里收复北疆。江山代有人才出,猛将必发于卒伍。许多青壮将士建功立勋,披皇恩圣泽,蒙封受赏。薛王氏之父王公,因立大功,自此发家,从小小一名营卫,拔擢为太尉统制县伯。
少数几位老骥伏枥的开朝元老,则是功上加功,如宁国公贾源、荣国公贾演两兄弟花甲挂帅,经此一战,兄殉弟伤,弟回京将养了数月,亦相继辞世,二人数十载的戎马生涯据以告终。他们生前的爵位则由各自的嫡子承袭。
至于紫薇舍人薛公,他乃军机章京,属文臣谋士,不在军功赏封之列。但他越发受皇上器重,成为一时无二的心腹近臣,参议秘政国事,书写诏书敕令。
权臣,权而不近;近臣,近而无权。此乃皇帝用人之道,从古至今,莫不如此。
王氏不为所动,忿然道:“妾身不管,除非妾身死了干净。不然,谁也别想带走我儿。”说完,索性拽起薛蟠离席。
“妈,不吃饭了?”薛蟠不情不愿的被拉走,他的鹿肉还没吃到嘴呢。
宝钗小脸沮丧,眼看着他妈带哥哥离开,丢下她不理。一年到头,只有生病的时候,她妈才会亲手抱她几回,平常都是丢给乳母,致使母女俩疏于亲厚。这下可好,一生气更把她抛诸脑后。
“爹,我想去姑祖母屋里看猫。”宝钗心里难过,突然很是想念那只虎皮猫,还有姑祖母敲木鱼的哒哒声。
薛裕摸摸女儿的前额:“乖...吃完饭,爹带你过去。”继而吩咐婆子将菜重新热热,盛一些送到王氏房里去。现在,女人正在气头上,听不进话,毋宁让她自己呆着,冷静片刻。
薛府东苑,几个粗使婆子在庭院里扫雪。专管园艺的黄家媳妇,正小心翼翼地修剪雪松盆栽,她脚边蹲着一个小丫头,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在团雪球儿玩。
“去去去,边上去。甭妨碍你妈做事。”黄家媳妇小声斥道,“你个不长记性的,忘记去年结冻疮烂手指的事了?今年可没人替你煎茄梗水洗手。”
小丫头掉转屁股,继续玩:“姑老太太疼我,昨儿个打赏我一壳子蚝油。涂完就消肿,我才不怕结冻疮,更不怕烂手指。”
“得得得....毛没长全乎,嘴倒利害。不该给你起名叫金莺,唧唧喳喳地聒噪人儿。”
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拌嘴,忽听苑门外有人通报,说是老爷带姑娘来看老太太。
莺儿忙丢开雪球,兴冲冲地跑去里屋报信:“老太太,老爷和姑娘来了。”
年逾古稀的姑老太太倚在暖炕上,闭目养神,怀里窝着一只肥硕的虎皮猫,它被小丫头的叫声惊得一咕噜坐起,瞪着圆咕噜的眼睛,懵然不知所措。
老太太喜上眉梢,命大丫鬟明镜扶她坐起:“侄孙女儿来了,你们替我接接去。”陈申家的奉命,领人候于廊外。
不多时,一顶四人小轿停在阶下。丫鬟掀开厚实的挡帘,乳母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