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乘车马于北静王府大门前停下,贾政携宝玉下车,接着跟随长府官入内。
王府花园内,长案成列。北静王西向坐,众宾客东向坐。在场已经来了许多宾客,像宝玉所熟识的冯紫英父子、卫若兰父子已经列席,此外还有一些不熟识的宾客。
贾政先带宝玉拜见北静王,之后见过其他宾客,便由长府官引领就坐。有他父亲在身边,宝玉本分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不敢贸然起身去与好友冯紫英、卫若兰相会。其他两位亦都规规矩矩的呆在自己位置上,没找宝玉攀谈。
接着陆陆续续地有宾客到来,贾雨村如今位居大司马,亦在受邀之列。最后来的是忠顺亲王和他儿子,北静王与众宾客皆起身相迎拜。
依尊卑礼制,北静王请忠顺亲王上坐,请世子与自己平坐。忠顺亲王年纪与贾珍相仿,他乃皇室宗亲,自然比身为郡王且是外姓王的北静王尊贵。忠顺亲王的嫡长子即小世子,年龄与贾蓉差不多,二十来岁,地位与郡王平级。
北静王开门见山道明此番宴请用意:“小王请各位莅临寒舍,乃为商讨三月二十八日至四月二十三日的射圃位列。小王奉圣上口谕承办此事,世宦子弟年满十岁者皆可俱名参加,射艺精湛者得嘉赏。还望各位公子王孙各展其才,并驱争先 ,方不负圣上厚望。”
忠顺亲王转动手中的铁核桃,悠悠开口道:“毋需郡王请托。圣上的谕旨,咱们为人臣子定当尽心竭力。听说此次打围邀请蒙古各旗的扎萨克及台吉,他们游猎为生,骑射一流。为能与之匹敌角逐,本王以为理该实行一番预选,挑出五十名出类拔萃者参与打围。淘汰技艺拙劣之辈,以免丢人现眼,扫了龙兴。”
北静王颔首赞同,举杯敬酒:“亲王所言极是。为公平起见,烦请亲王与小王一道选才举能。独小王专判,恐难服众。”
忠顺亲王亦举杯回应,笑的促狭轻佻:“本王深谙郡王担忧。武场之内,不乏血气方刚、生龙活虎之辈,似郡王这般秀丽人物哪镇的住场子?就怕飞沙走石迷了郡王的星目明眸,乱箭流矢伤了郡王的冠玉美面,叫我们旁人心疼。郡王放心,有本王在场,定保你毫发无损。”
忠顺亲王好龙阳、豢养男伶的癖好众所周知,如今竟公然对同僚言语轻薄。北静王被他调笑,心里震怒,面皮因蒙羞而发红,强扯出笑容:“多谢亲王。”
忠顺亲王得意非常,饮尽杯中酒。他见北静王秀弱羞态,有些心猿意马,命人回王府把他最宠的优伶蒋玉菡带来助兴:“难得今天借郡王的东,本王与诸位相聚一堂。待咱们正事谈完,本王请诸位赏戏。”
在场的人连忙应谢,有惯会溜须拍马的开始敬酒。待一袭旦装的蒋玉菡到来,大家已酒过三巡,忠顺亲王更是醉意熏然,一见爱伶便连连招手:“玉菡过来。”
蒋玉菡一向惧怕忠顺亲王淫威,怯弱地挪步上前。世子见不得他这般扭捏作态,恨不得将空酒杯砸向蒋玉菡的屁股,心里嫌恶唾弃:呸!撅着腚挨操的下贱玩意儿,搁这装模作样。
忠顺亲王一把搂住走到跟前的蒋玉菡,不顾他人眼色,心肝肉的喊着:“心肝儿,给大家清唱一段《西厢》莺莺听琴。”
蒋玉菡起身离怀,一甩流袖唱将起来:“翠被生寒压绣裀,休将兰麝薰;便将兰麝薰尽,则索自温存。昨宵个锦囊佳制明勾引,今日玉堂人物难亲近。这些时坐又不安,睡又不稳,我欲待登临又不快,闲行又闷。每日价情思睡昏昏。”
其音如莺啼燕啭,身段婀娜蹁跹,把个思情郎的莺莺小姐演得形神兼备。
宝玉听得忘情,他也曾偷读过《会真记》,醉心于书中的莺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