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天授帝是当真动了一丝不忍之心,可叶太后此话一出,他骤然心底一冷,愧疚与不忍立刻消失无踪“母后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忘为九弟打算。”
天授帝沉敛的声音里带着嘲讽,又有怒意,然更多的是羡慕。此生此世,他永不会享受到这无私的亲情。他注定了,会是一个孤独的王者。坐拥江山,手握天下,却握不住身边最亲密的人,要眼睁睁看着他们离自己远去。
此时此刻,叶太后亦感到悲戚无比。她承认对天授帝有过算计,但这毕竟是她抚育了十几年的儿子,她曾真心为他筹谋过,为他争取过。她因他而登顶女人的巅峰,成为一国太后;也因他摔落深渊,即将粉身碎骨。
最后,叶太后终于软下声音道“为人父母,自然要为儿女打算。哀家愿意将曲州叶家拱手奉上,只求圣上答应哀家,让潇儿娶谢佩骊。”
“您还真是执着。”天授帝再次沉下脸色,“倘若朕不答应呢”
“那哀家只会死不瞑目。”叶太后精致的妆容早已扭曲,透露出苍老与无力。她抚了抚眉峰,最后叹道“潇儿注定与出岫夫人无缘,如今哀家也要离他而去,本想为他找个依靠似你这般冷酷无情之人,难保日后不会变卦。万一哀家死后,你出尔反尔算计潇儿,哀家岂不是白白送命”
“原来在母后心中,朕是这种人。”
“你是什么人,哀家以前没看清楚。”
以前没看清楚天授帝眼底骤然涌起一阵狂怒“朕有心孝敬您,报答您养育之恩,亦是诚心与九弟兄友弟恭。奈何母后您太贪心了朕不得不防。”
“兄友弟恭”叶太后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无比凄厉地大笑起来,“你若真心想与潇儿兄友弟恭,在哀家死后也不算晚只要你答应哀家这个条件。”
天授帝闻言沉吟良久,却是问道“母后与谢太夫人斗了半辈子,为何放心将九弟托付给她”
“正是斗了半辈子,哀家才了解她的为人。”叶太后唇角勾起微妙的笑意,“恰如你与臣暄,既是对手情敌,又能惺惺相惜。两不耽误。”
这句话勾起了天授帝的许多回忆,他面上闪过几许莫辨之色。
叶太后不知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不说话,她亦等着,终于,她等到了天授帝的妥协“朕答应你。”
“好,好,也不枉哀家养育你一场。”叶太后甚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再次无力地一笑,“这辈子死在哀家手上的人,妃嫔、宫婢、太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今轮到哀家偿命了。死得不亏一点儿都不亏”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缓缓再道“其实圣上无须担心,潇儿不是治国之才,只要哀家一死,叶家没落,他对你便没有威胁了。谢描丹也不是傻子,重新扶持一个皇帝要耗费多少心血她处处以云氏基业为重,又怎会来扶持哀家的儿子”
“朕既然答应了母后,便会一力承担后果,您无须多言。”天授帝回道。
叶太后终是认命了,也恢复了如常冷静。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纵然再精心保养,这双手也已出卖了她的真实年龄。她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这一世输过、赢过、巅峰过、荣耀过,也不枉白活一遭。
“圣上快些下旨赐婚吧。您何时下了这道圣旨,哀家便如你所愿。”叶太后低声道。
“好。朕尽快。”天授帝干脆利索回了四个字。
“哀家回宫等着。”语毕,叶太后看都不看天授帝一眼,转身走出圣书房。
门外,张春喜及一众宫婢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