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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虎豹之驹(3)
    眼看就到二月初一。

    这时启程,约莫到了渡口河水也开化,足能行船了。

    出发前日,季怀信再三叮嘱了季陵,要顾好娘亲妹妹小姑,要勤勉习武,待回了金陵,侯府的管家会为他请聘师傅,不可懈怠了读书。季元英一向待季陵极好,笑呵呵地允诺一定帮他盯着堂兄的那匹小母马几时生下小马,必定不会让他先予了别人。反倒是他爹季元忱一如既往地话少,只是嘱他不必急于赶路,一路归去群山渐青,桃李春风,不妨边行边看。

    季陵一一应过了,这才回了房躺下。

    彭原侯府上下仆佣极少,只有两个厨娘,三个仆妇,一个管事,一个门房,并上两个劈柴挑水帮忙的,如今连行李都是季陵自己装箱搬上马车的。他穿用不多,都搬了出去,一间屋里便更是雪洞一样,只剩下角几上一套粗瓷茶具,床上的青布幔帐,一套被褥,架子上一个铜盆。

    他躺了片刻,忽然觉得有那么丁点的不舍得。

    早前虽是去了伏凌山,但好歹离家不远,两三日路程也便到了,此去却要行上个把月方到,下次再回云州,却不知是何年月了?

    至于金陵,他常听人说,皇城脚下,八街九陌,六朝金粉,那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他虽然腹中有心事,但毕竟年少贪睡,对着青幔帐发了一会儿呆,不多时便眼皮打架,扯过被子卷着酣睡了过去,梦里尽是他从未见过的繁华气象。如此睡到五更时候,忽觉耳边有人在叫他,冰冷的手指在轻轻拍打他的脸。迷迷糊糊地揉着眼坐起,方才看到跟前竟是父亲,不由得有些茫然,正欲开口,却只见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只淡淡道:“随我来。”

    季陵虽然心中糊涂着,但还是跟着,只觉父亲手持烛台,长发披散,身披青衫,恍若仙人一般,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转过环廊,穿过二道门,进了黑洞洞的书斋。

    季元忱用蜡烛将油灯点上,季陵这才看到书斋中的窗户竟已用棉被悉数蒙得严严实实,桌案上的笔墨纸砚推到了一旁,只摆了一张陈旧泛黄的布料,上插一套长短错落的手针,针尖青光闪闪,像是淬了毒一般,不禁失色道:“爹?”

    季元忱面色如常,平静道:“阿陵,你跪下。”

    季陵又惊又疑,但叫他跪下的人是父亲,只得照做。

    季元忱并不为他解惑,取下东墙上悬挂着写有“白刃交于前,视死若生者,烈士之勇也;知穷之有命,知通之有时,临大难而不惧者,圣人之勇也”的字幅,摘下两块砖石,从中空的墙壁中取出一个陈旧拙朴的梨花木匣。

    将其摆在桌案上打开,内有一个一拳大的铜炉,炉中还有未尽的香灰,将之取出摆好。又另从书案下取来三柱清香,在烛焰上点燃,持于手中,也在儿子身边跪了下来,肃然开口说道:“先师先祖在上,弟子烂柯人季氏元忱诚心相告。”

    季陵转过头去,见父亲一贯平和的面容上是罕有的庄敬。

    “昔时先师曾有训言,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一门一氏,若为烂柯门人,则后世子孙宜隔代择悲智双运、福慧双修者,以葆基业长青。然今生不逢时,天不假年,或难安享遐龄,弟子虽不以为念,但每每思及先师先祖,常感有愧于内。”

    季陵今年不过虚龄十二,因出身武家,只学了千字文、三字经,待上了伏凌山,才被师兄按着头粗粗学过一遍论语,如今听见阿爹这样一番话,只觉一头雾水。但见他神色仍旧凝重,也不敢多嘴,只好安分地跪着,听着他继续说了下去。

    “夙夜辗转,静言思之,幸膝下存一不肖子陵,或可暂为衣钵传人。”

    “师门有训,不敢或忘,但事从权宜,望先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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