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工们祭拜过船官菩萨,祭上猪头蒸鸡,三坛好酒,又焚香跪拜,直到赶上了吉时,才总算拔锚开船。
彭原侯府虽是低调省俭,但毕竟一行人里有夫人小姐,便租了一整条船自用。
傍晚时分,季陵站在船头,眼见落日熔金,船只劈波斩浪,如同煎盐叠雪一般,两岸青山渐尽,平原茫无涯际,不由得油然而生出一种快意,纵声发出几回长啸,只觉胸膛中都满涨着前所未有的豪气。
季恬脸色发白地倚在一旁的栏杆上,发丝被江风拂得纷乱,捂着额头道:“你竟不觉头昏?”
季陵得意笑道:“初时也有点儿昏沉,不过顷刻就好了。”
季恬有气无力道:“佩服佩服。”
船已行了半日,比起初时颠簸,此刻已好过了不少,小隼儿乍来哭啼不休,此刻也安静地熟睡了过去。季陵探头看过了水势,见水流湍急,白浪滔天,向季恬道:“此处水急,不过那边便是小村,若在这儿跳下,去村庄里买马,暂住一晚,等明日一早赶路倒是便宜。”
季恬崩溃道:“这里如何跳得,我不要命了么?”
季陵摇了摇头,直指远处丛山,“方才我问船工,听闻再行几个时辰便是险滩,水浅石多,难道此时不跳,要等到前头再跳么?”
季恬恨恨道:“那我还不如明日再说!”
季陵掰了手指算算,“如今我们顺风而行,在船上多耽搁上半日,你就要在陆上多行三百里不止。你当真不跳了?”
季恬伏在船栏旁,望着脚下滚滚惊涛,阖目定了定神,咬牙道:“跳!”
说罢竟拎着裙脚,就要直接从船栏上翻下。
季陵大叫道:“等等!”
季恬被这一惊一乍的臭小子唬得心口乱扑,白着一张脸,气恼回头道:“又怎么?”
季陵惊诧道:“你就打算这般跳下去?”
且不论乍暖还寒时江水冰冷,骤然跳下去必定要痉挛抽筋,只说这一身女儿家穿的襦裙帔子,入了水绞住了手脚,就不知有多危险。季恬水性不精,又江湖未老,若由她胡来可真是要出人命了。
季恬杏眼圆睁,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显然不知这其中厉害。季陵虽然比她小上数岁,自己是个半大孩子,但在伏凌山上住了三载,山上山下,三教九流,总归见过不少世面,只得替她多操一份闲心,指了指后舱道:“你得先去换件衣裳,最好改装成男人,如若没有,换件利落打扮也成,再把钱财收好,紧紧绑缚在腰上,待天色再暗一些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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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一个时辰,众人各自简单地用过了一些干粮肉干,天色便全然暗了下来,各舱室里都点起了渔灯。
季陵贼贼地从后舱的矮门钻出,东张西望了一番,见此处无风,船行得慢了许多,水势也平稳,船夫们都在底下一层吃饭歇息,甲板上不见人影。夜空中倒是星月交辉,明亮异常,将江面照得纤毫毕现。
季陵压低声音叫道:“季恬?”
见无人应声,又提高了音量叫道:“小姑姑?”
季恬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套稍显宽大的渔夫打扮,打着赤脚,自舱门一弯身钻了出来,笑吟吟应道:“听见了!”显然是对就快顺利脱身、不必嫁人一事喜不自禁。
季陵点了点头,拖着她朝着向东岸一侧的围栏,直指东岸道:“东岸虽要游得远些,但沿途都是村庄,却比西岸的密林安全许多,你一会儿从这边跳下,上了岸往北走上片刻,必定会有地方投宿。”
迟疑了一下,又道:“只是,你就这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