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比先前多了些底气,一派恶少派头,竟摇摇摆摆地踱到季陵身旁坐下,把手里的书翻得哗哗作响。季陵瞥见他那张一团稚气的白胖面孔,便觉肚里好笑,不知他又要搞什么名堂,也不动声色,自顾自地一字一句捧着这自己一窍不通的兵书硬读,顺便留心着这小猪崽子的动静。
读到“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时,果然听见了身旁悉悉索索有动静传来,季陵侧目去看,只见褚宏嘉正一拢衣袖,将什么掩了起来,反而以攻为守地大声道:“你看我作甚?!”
季陵料定他是记着上回的仇,预备要使什么坏,却不戳破,抓着笔杆子便朝他的脑门儿一戳,满脸的坦荡磊落道:“既是来读书的,为何不专心上进,偏要在下面胡闹?为兄还不是为了你好?”
褚宏嘉气恼道:“你算我哪门子兄长!谁要你多管闲事!”
他本生的白胖,给他这般一戳,脑门儿红了一点儿,像个点上了胭脂的馒头一般,说不出的滑稽,季陵瞧得好笑,倒也并不真觉得生气,只忍笑道:“没想到表弟竟这般厌烦我,只是既然如此,这塾中这许多地方可坐,你又为何坐到为兄的身边呢?”
话音未落,便见一册旧书,卷成了桶状,自斜前飞了过来,正擦过二人的耳朵,落到了地上。上首斜倚的乔举人低头翻书,眼也不抬,冷声道:“肃静!”
褚宏嘉一句话给憋了回去,瘪了瘪嘴,怪委屈的。季陵快速地朝他扮了个鬼脸,恢复成了正襟危坐状,举起手中抄录满字句的纸张叫道:“先生,学生有问题要问!”
乔举人抬起浮肿的眼皮瞥了他一眼,淡道:“如此,你过来便是。”
季陵心念一动,在纸张的边角学着那伏凌山禁地崖壁所刻的篆体写法快速地写下了“烂柯”二字,然后撂下了笔,站起身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