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空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时间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漫长。
良久,季景西忽然开口,“杨缱。”
杨缱蓦地神思归位,条件反射地应,“嗯?”
“杨缱。”季景西又唤了一声,声音干涩沙哑得像北境大地上粗粝的沙石。
“我在呢。”杨缱答。
身边人再次沉默下来,没过一会,再次锲而不舍地开口,“杨缱?”
“欸。”少女不厌其烦地应道。
半晌没等到下文,杨缱蹙眉,起身撑于上方,疑惑又担忧地看过去。
昏暗中,季景西清醒而直白的目光措不及防撞进眼里,看得她呼吸一滞,刚要开口,便见眼前人突然自嘲一笑,“人有所思,即梦其至,周公知我也。”
到嘴边的话猛地咽了回去,杨缱缓慢地睁大眼睛。这一刻,她竟有些反应不及。
“……梦?”
“不然呢?她远在京城,不该,也不能现身漠北。”季景西说着,“不过虽是梦,能看见我的阿离,心里还是欢喜的。”
杨缱呆呆看着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缘何不安。
两人在这一方狭隘的空间里无声对视着,季景西伸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下,指尖一片濡湿,他呆了呆,好笑地望着自己上方大滴大滴掉眼泪的少女,“哭什么呀。”
连日来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发泄的口子,杨缱直起身,一手盖在季景西眼上不准他再看,另一手则遮住了自己的眼,眼泪顺着指缝不住往外淌,没一会便打湿了衣襟。
“没什么,你别看……”
季景西无措地僵着,最后终于忍不了,费力地撑起身,无奈地将人轻轻揽入怀,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不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回应他的是怀里人崩溃般的嚎啕大哭。
“……心肝,你这是要我的命了。”季景西叹了一声,默默收紧手臂,仿佛要将人生生嵌进血骨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切肤地感受这一切的真实。
她真的来了。
不远万里。
……
……
直到第二日清晨,杨缱才从昏沉的睡梦中醒来,睁开眼时甚至出现了片刻的记忆混乱,有些不知自己身至何处。
暗七进屋时看到的便是她呆愣愣拥着被子坐着的一幕,几缕不听话的头发调皮地支棱着,脸上一副四大皆空的茫然。暗七翘了翘唇角,上前倒了小半杯水递过去,“小姐,醒醒神。”
杨缱慢半拍地和人对上视线,听话地接过茶盏,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神思回笼,接着猛地想起什么,慌忙伸手去摸身边床铺的温度。
凉的。
“……季景西呢?”她开口。
暗七忍着笑意,“小王爷在议事。”
杨缱终于在自家女侍卫的表情中想到了什么,后知后觉刷地红了脸。然而没等她解释,暗七便若无其事道,“见您睡得香甜,景小王爷不舍得叫醒您,便将这主院让了出来,他则屈尊挪至隔壁侧院,今早传话过来说,若是您醒来寻他,自去前院议事堂即可。”
“……”话都让你说完了。
少女有些心虚地默默下床穿衣,之后简单地净了面。暗七不是专职侍女,梳头也只会最简单的样式,出门在外,杨缱也不在意这些。收拾妥当后,便有人送来早膳,不丰盛,简单的两个小菜和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