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停吧。”
他瞧见一个屋檐下,有个老人家带着个幼童,拼命往屋檐下躲着避雨,看着甚是可怜。他拎了食盒下车,径直走上前去,说道:“老人家,这是您的孙女么?”
老人看了看他,来者衣着富贵,面容俊秀,眉目温和,问话的语气也不跋扈,看着像个好人。她轻轻点头,可还是下意识将孙女护住。
“这里头有我夫人备的一些饭菜,您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老人狐疑看他,并不愿相信。旁边饿了许久的灾民瞧见,起先还没敢上前,见她不拿,便伸手抓住适合,说道:“老太婆你不吃就给我吧。”
邵临眉头一皱,没有松手,那人又道:“你对她是做善事,给我吃也是做善事啊,她不敢吃,我不怀疑你,你怎么不给我?”
自古有穷凶极恶,也有“穷”凶极恶,这人同为灾民,饿了一路,看着饭菜如饿狼盯食,轻易不肯松手。他生得牛高马大,力气不小,一副要抢饭的架势。
邵临皱眉,就要唤了下人来阻拦,忽然旁边伸来一只手,将那壮汉的手捉住,沉声:“就算这位老人家不要这饭菜,这位公子没说给你,你也没资格要,抢东西,丢了我们长州人的脸!”
“韩有功!你以为你还是韩家大少爷,你爹死了,你娘和你弟弟被你丢在半路上,你一人逃命,你还有脸在这做好人。”
那人厉声斥责,韩有功脸色一沉,说道:“我娘腿脚不便,我让我弟弟留在客栈照顾,自己孤身一人去寻我世伯救济,有何不可?”
那人还要再说,邵临就冷声道:“你这人再这么蛮横,我就送你去官府了。”
壮汉一顿,倒还没完全失去理智,也怕他真的喊了衙役来,就亏了。他呸了邵临一口,便迅速离开了。
邵临再将食盒给那老人家时,老人家还不愿接,见孙女眼巴巴看着,道了声谢,才接了过来。
韩有功要回到自己待的屋檐下时,邵临想了想,喊住了他:“兄台。”
韩有功眉眼微抬,转身看他,又恢复如初。
邵临问道:“你可要找活做?我家中后厨正好缺个人手,我看你颇有力气,若不嫌弃,可以来我府上,工钱定不会少你。”
韩有功迟疑片刻,说道:“不瞒你说,受灾前,我们韩家也是富裕人家,我父亲前两个月不幸过世,又恰逢水灾,家产受损,被势利的亲戚排挤,只能落魄逃难。所以若要去你府上,只怕还要有住的地方。”
邵临笑道:“这个你放心,你如果想将你母亲弟弟接来,也可以。”
“这倒还不必,我母亲身体不适,也没有办法立即上路,待我安定下来,再接他们。”韩有功抱拳说道,“多谢。”
“不必谢我,我叫邵临,府邸就在不远处。”邵临喜他方才出手相助的人品,邵家待下人宽厚,同时也要求下人有品行。他见他句句提母亲弟弟,没有提妻子,那想必还未成亲,“我还要去办点事,你可以跟我一起同行。”
韩有功立即应声,他看着旁边下人给他打伞、上马车,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这一路过来,他受尽了这些富贾的冷眼和轻蔑,在他们眼中,他便是一条狗。
只是这叫邵临的人,衣着光鲜,谈吐文雅,无论是腰间佩饰,亦或是马车,都可见是出自富贵人家。
他方才一眼就看出来了。
心善的人,往往很容易上当受骗。
待他取了邵家钱财,就离开这,再不要过那受尽白眼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