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蟾向来柔和清净的声音,竟有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凉意。
十不像尊者嘴里的万千怨鬼齐齐发声,无论是哭是笑,都真有毁人心志的效果,吴疾双手捂住耳朵,不受意志控制地感觉到一种灭顶的恐惧,比当初他面对薛家那两只震门狲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摇摇欲坠,话几乎都说不囫囵了:“那要怎么办……”
素蟾遥望灯草,道:“我只是‘听’见了此人的意图和此煞的凶险,至于如何镇住它,恐怕要问那位小檀越了。”他说到这里,视线落在了白鹿归身上。
吴疾懵然明白了:原来素蟾方才所说的情报,竟然是听了灯草的心音而来——差点忘了,素蟾还有这样一门近乎逆天的读脑本事。她意识不清之下,竟然问出了一句全然不相干的话:“哎,你不是说,你听到的心事从不和第二个人说么……”
素蟾轻声道:“活人的心事,才是心事。”
吴疾尚未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也来不及再问,素蟾就已经动了。她视野猛地一花,待眼前景象重新清晰,灯草竟赫然就在面前三尺之遥——不仅是她,就连灯草也没有反应过来,素蟾究竟是如何动作、又如何接近了他的!
灯草面露惊色,正要后退,身形突然一僵;吴疾眼前又是一花,素蟾空着的那只手已无声地点上了灯草的额头——这一幕居然有些似曾相识,吴疾莫名地回想起了薛府里,素蟾在莲池上的那一指;可素蟾点灯草的点法,大抵是和点她的点法是完全不同的。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灯草、一个看似一身诡异神通的修士,竟就被这毫无修饰、平淡无华的一指,点得瞳孔骤缩,毫无反抗之力地朝后倒去!
素蟾一手仍牢牢地托着吴疾,另手捞住了灯草后颈的衣衫,提住了他,连表情都未曾变一变。
这就完了?
吴疾尚难以消化素蟾果真逆天的战斗力,忽听两人身后传来白鹿归的声音:“有劳,我去会会下头的孽畜。”
她循声回望,就见刚才一直追着灯草的白鹿归,此刻反倒落在了素蟾身后。少年遥遥见到灯草受制,神色自如说了这一句,素蟾亦回过头去,冲他微微颔首。后者便也轻点一下头致意,旋即收剑回身,朝着十不像尊者俯冲!
灯草被素蟾提着,头脸上的诡异花纹迅速淡去,露出他苍白的一张脸来。他还未失去意识,看起来却像是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整个人萎顿地一动不动,望着素蟾道有气无力地勾唇道:“不想行者的修为竟这样厉害,是我技不如人了。”
素蟾看了他一眼,双眸晦邃、不见喜怒,并不答话。
灯草不以为意,又问:“行者为何不杀我?”
他上一刻大约还当自己是必胜之局,下一刻就为人所擒,却依旧还有心情与人谈话,这份应变心态,也算是人中翘楚了。他问完这句,又道:“也罢,行者就算杀了我,恐怕也阻挡不了尊者。此术既成,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素蟾依旧不答,而是徐徐下降了一些,好看清白鹿归的情况——十不像尊者确实没有因为灯草被擒而受到丝毫影响,兽头比方才躁动更疾,两只乱颤的眼球倏地定定盯住从天而降的白鹿归,口角流涎,就要去吞!
灯草也看见了这一幕,轻“咦”一声,笑眯眯道:“白小公子这是做什……”
他话说到这里,便无论如何再也接不下去了。
只因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