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栖跪在青砖上请完安,不敢起身,就地答道,“上回马府在捧心楼摆宴,我东西落在席上了,人家派人送过来,并不是什么倌人。”
“什么值钱物?宁肯不要,也不能放那种人进府。”周恢正收手顺气,不屑瞧他,“越来越没规矩了,我看你就是欠家法。”
周夫人亲自端茶出来,“一大早就动气,当心待会儿又头疼。”说着转头霭声问周栖,“老太太新近给你的丫头呢,这回没带来?”
周栖顿了顿,“原本要来,被老太太留下打牌了。”
周夫人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察言观色,小心提议,“她入府有快两月了,我看就开脸做个姨娘罢。”
周栖刚要说什么,那边周恢正已开口,“还没成亲,读书也没长进,急着讨姨娘作甚?让人听了愈发说他没出息。”
“人毕竟是老太太赏的……”周夫人有些为难。
“老太太若认真当件事来办,今日还会留人打牌?就先当丫头罢,以后若有一儿半女再说。”
周夫人不再说什么了。周恢正转身进屋,洗手用茶。周栖憋了一肚子的话,有冤无处诉,不知该怨谁,瞄了一眼父亲的背影,方才提袍慢慢起来,跟着入内。
周恢正又教训他几句,在榻上落座,“前日让你买的丹砂雄黄如何了。”
周栖欠身,“各处问过,今夏云州的丹砂尤其紧俏。马府新进了一批走河运,下个月能到,我已订下了。”
“偌大个云州,这般寻常东西都找不出?亏你还管着这么大的家业。”周恢正目光如炬地打量他,“足见你平日心思都用在歪处了。”
周栖略一踌躇,还是道,“云州近年新兴炼丹之术,新盖的道观就有几十,一时原料难求。可丹药之说玄之又玄,自古也没个定数。不如仍用灵芝、人参、燕窝,实际滋补。”
“你懂什么,如今连皇上都重此术。”
周栖不以为然,“打秦始皇就开始吃了,要是有用,哪还有咱们啊。”
“肤浅!你以为自古圣贤都是为了长生不老么?这是治内修行,外丹不过起点阴化阳的效用。”周恢正看了儿子一眼,恨道,“像你这种混沌尘世的蠢物,眼中只有酒色富贵,自然不会懂了。休腻在我眼前,滚出去。”
周栖不敢再说什么,诺诺低头,“儿子告退。”
回到周老太太处,她们已打了几圈,老太太正兴起。秦玉窈笑道,“老太太今儿赢得厉害,把把险中得胜,我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好好的提什么打牌呢?”
周老太太忙中偷闲看了周栖一眼,“垂头丧气的,又被你老子训了?别理会,到奶奶这来。”
“没有。”周栖嘴上应着,脚下踱了过去,“老祖宗赢多少了。”
他一走近,同心就有些心虚,忙起身让座。他却抬手按在她右肩上,“坐着,我给你们看看牌。”
他的掌心温热,透过薄薄的绸衫熨帖着,不知怎的,瞬间就连带着她的脖颈都火热起来,同心身子微僵,缓缓坐下,他却毫无觉察似的,撤了手,坐过去瞧周老太太的牌。周老太太爱怜地摩挲着他的后背,“晚上在这儿吃饭,喝两盅酒再回去。”
五小姐海棠也问,“三哥请戏怎么只摆一天?都不够听一遍的。”
“摆一天也不请你去。”周栖目不离牌,随口道,“一个姑娘家整天想往外跑,成何体统。”
海棠瞥了他一眼,忽咳嗽一声,虚抚了抚颌下,坐正粗声道,“无知蠢物,整日叫你读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