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真的不生气了,我觉得这孩子傻得太实在。
斯科皮先是一愣,随后在我的掩面轻笑中又羞又气,倏地一声从座位前站了起来,仰着头奶声奶气地质问我:“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的还是个孩子。”
“我十一岁了,我已经长大了。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一个人是怎么样过来的?像你这种自私又冷血,满腹坏水的人,怎么可能了解我的感受?”
他的言语中讽刺意味不减,反而多了些恼羞成怒。
我渐渐敛去笑,心仿佛被囚于牢笼,渐渐沉进冬日冰冷的胡。
“在我十二岁那年我的父母,祖母和其他长辈,除了我姑姑外全部被杀,我亲眼目睹我是如何成为真正的孤儿的。我也没有其他亲戚,我的姨丈姨母在我出生前便因为飞机失事丧生,尸骨被喜马拉雅山的雪掩埋连找都找不到,我表哥就此失踪二十五年,这二十五年音讯全无仿佛已经死了。你问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一个人是怎么样过来的?我当然清楚,我比你更清楚。”
我看到他慢慢瞪大了眼,有些惊讶,又有些显而易见的恐惧,尽管过了这么多年,我已经被允许用足够平静的心态和口吻讲述曾经的伤疤,尽管伤口早已被时间治愈。
——是了,他当然会惊讶,他怎么会不恐惧呢?在他眼里我仿佛夺走了他全世界的色彩,而他的出身,他的童年,他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与我截然不同。一如他的父亲。
“而且你并不是一个人,你不是我,”我顿了顿,敛去眸光,沉住气,“你有疼爱你的父亲和姨母,你父亲……他自知亏欠你许多,又不知该如何弥补,个性也不坦诚,对人从来不懂什么是温柔,所以虽然他打从心里珍惜你这个唯一的儿子,但表现出来仍然是严厉不留余地,只能在物质上和感情上笨拙地做努力。两个大家族的一切未来都是你的,无论你想要什么,都有家人、党羽、佣人,还有朋友竭尽全力为你奉上。虽然很遗憾你失去了一些,但这并不代表你就是一个人,你只是想让自己变成一个人而已。”
斯科皮凝望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睛此时闪烁着盈盈光辉,虽然眸色与他父亲如出一辙,但我总是能透过那双眼看到莉娅,看到莉娅那双小鹿般大而有神的黑色眼睛。特别是在此刻,我并没有使用摄魂取念,却仍能真切地感知到斯科皮对莉娅深深的怀恋——一个温柔而伟大的母亲,在儿子绵长的痛苦目光中获得永恒。
我忍不住伸手触碰那双我熟悉的眼睛,眼角,睫毛,眼皮,发出喟叹。
“麦格校长和你父亲说得对,我不该再继续这么由着你性子来。看看你的周围,看看那些爱你的人,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你,莉娅也是,爱你的人会永远爱着你,照拂着你,就像天上的星星。你是个大男孩,也该学着懂点事了。”
“为什么,谢丽尔阿姨(auntie cheryl)?”
良久,他眼角有珍珠掉落,轻巧无声的一颗,在头顶惨白灯光的照射下和他的皮肤相融,几乎看得不真切。而我则仿佛被触碰到心中最隐蔽的开关。
我已经很久没听到斯科皮这样叫过我了,久到我几乎快忘记曾经这孩子也是很懂事、很温柔的,久到我都快忘记幼小的孩子是如何拽着我的衣角扑倒在地,早已无助、近乎绝望地嚎啕大哭的。
“你可以救她的……你答应过我你要拼尽全力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