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为此一晚上没睡好,从头至尾兢兢战战的,生怕睡过去第二天醒来就听闻死了个人。
幸好当晚真没有大事发生,否则她该悔不当初了。
夜里四点,清河镇偷偷下了一场大雪,扑天盖地的把屋檐、老树盘旋错节的巨根都染上极致的白,雪地半埋着掉落的树杈,绵延不断的白雪裹挟着风飘到窗前。
临近新年,清河院却不如以前热闹。
也是,就算再怎么生病,家总归还是要回的。
她捧着手机来到大厅,外面的雪依然在恶狠的喧嚣,她好似叹了口气,对着话筒说:“妈妈,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大厅几乎没别人,除了几个护士以外,就只有零星几个病人,谁也不干扰谁。
“我也想念周阿姨亲手做的烧鹅,这不忙着没法回去吗?到时我给您们带礼物,真的,再不久就可以结束了,妈妈。”楼玉找了个没人的活动室,放开了心情和母亲对话。
楼玉的母亲是一个化学教授,在高校教书三十年,今年刚退休,比母亲小了十岁的父亲则是那个学校的最大股东兼任校长,每逢过年期间都会有许多学生子弟上门拜年,他们家每逢过年都会从年初一热闹到年初七。
往年碍于身份问题,楼玉就算回家过年亦是躲在阁楼里看书,她不愿意迎合这种多人的场合,那样使她心烦意乱。
当然,这些都不是令她忧心忡忡的原因。
楼家人很多,是一个大家族。
平时大家走动的多,不管是楼姓还是有点血缘关系的外姓,光是她这一代的堂表姐妹兄弟就多达三十人。
楼玉家算是楼姓中最嫡的一房,按照辈份来排她算是这一代的长女,取了金玉满堂中的玉字,上头只有一个兄长,刚好占了金字。
而他们家只有她一个独生女,如果她不回去,那么到时大家族聚餐时就只有她的父母是没儿女陪伴在身边。
她不敢想,人人都有儿女陪伴在身旁,就只有她的父母孤零零坐在那儿接受他人的目光审视,还要为女儿找一个不回来过年的借口。
母亲在那头微微叹息,“算了囡囡,也没什么,不回来就不回吧,你打小就喜欢清静,过年这么多人拜访,在家的话你也不好休息,你可要答应妈妈,这段时间可不要那么拼命工作了,要好好休息啊你!上回视频都瘦了,演话剧太辛苦了,钱没明星们挣得多,又辛苦百倍。年后再找个时间回来陪陪妈妈,啊?爸爸嘴上不说,但他也很想你。还有待会儿别忘记给老太太打个电话,人老了也不图什么,就盼着儿女子孙后代健健康康呢……”
“我也想你。”楼玉说。
挂断电话后,楼玉内心十分挣扎,觉得自己非常不孝,都二十多岁人了,还让父母日夜操劳挂念着,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连新年这种重大日子也不能圆了他们见面的念。
这种悲伤延续了一天,直到晚上写问卷时,被难倒了,她觉得此刻其实不是很想死,但难过是真的,唾弃自己也是真的。
在护士站辗转片刻,她去了抑郁科,张疏让的办公室,临到门外听见屋里有人在哭,她又止步,在门外坐下了。
其实每回来抑郁科都是很静的,其他躁狂躁郁人格障碍等什么声音都有,只有抑郁科一点声音都没,这次却听到了压抑的哭声。
大概十分钟后,她打算离开了。那虚掩着的门却彻底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尾随着的是张疏让,“李先生,我作为一个医生,希望你了解一下抑郁这个病症再说,得抑郁并不丢脸。”
“你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