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凌祁总是能胜了李晋年一子半子,偶尔见得李晋年得了胜,也总归是一子半子的差距。但今日,棋局已经厮杀许久,仍旧没有从中看出二者谁人能够得胜。
御花园亭榭围着一层不算很厚的帘幕,遮挡寒风,也遮住了外界对亭子里头的打量。凌祁手边温着一壶茶,红泥火炉飘散出淡淡的茶香。棋局已经僵持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谁愿意认输的迹象,李晋年抬眼看了凌祁一眼,低头再看棋局,莞尔。
看来冷心冷情的皇上,也有这般不顾一切想要赢一次的时候。
他落下一子,直将那条唯一的生路封死。凌祁的白子,终究是落于下乘。
“皇上,承让了。”
玉石棋子一收,握紧,于掌心中传来一阵温润又微透的凉意,待体温将其捂暖,这才让凌祁稍稍的稳定了心境。
他抬起头,一双凌厉的眸子看向对面的李晋年,随即唇角牵扯出一抹笑意。
“晋年幼时便是善博弈之人,直到现在依旧如此。许久未和你对弈,是朕轻敌了。”他面上温温的笑,李晋年也陪着一道笑。
可他却不能骄傲,君是君,臣是臣,从来都不会因为口头上说过什么而改变事实。李晋年双手作揖“皇上谬赞了。”
凌祁伸手探了探火炉上茶壶的温度,倒是有些热热的烫手了,他给李晋年倒了第一杯,又给自己倒了第二杯。
氤氲在两人之间的雾气,遮住了两人对视的双目,他们默契的低下头各自饮茶,也默契的不再说话,一杯茶的余裕总算是将方才棋局之上的杀伐血腥冲淡了些。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一个敏感的帝王心里种下,是轻易不可消失的。李晋年心里明白,凌祁或许在朝堂上遇到了宋大人那样的情况,就已经开始产生怀疑,那么就算他不冲上去制止宋大人,他也依旧会怀疑李家。
那么说与不说,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凌祁,早就不是几年前还会囚困于情感之上的那个懦弱的皇帝了。
李晋年一杯茶饮尽,道“真是好茶”
凌祁又是一笑,拿了茶壶又给他倒了一杯,只是这第二杯终究不如第一杯那般清亮,杯底已经出现了点点灰黄的茶沫,在瓷白的杯子里浮浮沉沉。
凌祁挑了挑眉,他一杯也已饮尽,却没给自己也倒上,将茶壶搁置一旁。
北方的冬日灰蒙蒙的居多,但今日却难得的出了太阳,他二人在亭中坐了许久,也无寒冷之感。而此时两人不说话,亭榭周边的帘幕已然飘动。猎猎寒风绕在二人周身,凌祁蓦然抬眸看向李晋年。
李晋年与之对视,两人视线危险,如方才棋盘之上的黑白两子对弈,你来我往,分毫不让。只恨不能是亲临战场,与之厮杀。
“沈氏留不得。”
“若是朕非要留呢”
或许是相处久了,连说话也都是掐着对方准备说话的时机。李晋年说其墨不能留,可凌祁怎么会遂了他的意,李家已经在他怀疑的名单之上,其墨又是吊着命活着的爱人。凌祁没有再等李晋年说话,站起身来,宽大的袖摆彷似不小心一般扫过了棋局。
黑子白子在瞬间被移了位置,甚至有些散落在地上,还有些跑到了坐着的李晋年的衣袍之上。
“变天了,朕该回宫批奏折了。晋年若是无事,便也先告退吧。”
凌祁摆袖而去,棋局移位,方才的胜负便全不做数,可他一字未提,权当这个局不存在似的。只顺着德子给他披的大麾渐渐离开了这个水中亭榭。
李晋年看着凌祁离去,又低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