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官因道:“要我说,也是菂官平日里心思太重,什么话非得在脑子里过几遍才肯出口。她不病,还有谁病来?遇事只与藕官讲,也不大告诉我们。如今病成这样儿,还是听你说才晓得,难道是不把我们当姐妹了不成!”
话到最后,她已是忿然作色。
茄官是唱老旦的,原比她们更疏一层,年纪稍长,见事也更分明。
她此时说了句公道话,“唉,这也不能怨菂官。几个姑娘搬进园里,咱们唱戏且不说,还要近前伏侍着,藕官又怕咱们出份子钱,又怕耽搁了正经事。本来就没有多少钱,还要交干娘一份……”
芳官忙道:“这不是怕咱们不方便嘛。”
思及前事,她不免长长叹了口气,“心思重倒是真的。谁似菂官那样傻?竟将那戏文当了真,一味地痴心痴意……”
与藕官假凤虚凰,真个做起夫妻来。
她咽下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葵官听了若有所思,“各有各的难处,不好说只是菂官的缘故。”
“可不正是这个理儿。”
说话间,茄官撩了帘子,她们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屋里,藕官将一只缺了口子的莲纹青瓷碗搁在桌上,滗出乌漆漆的药汁。她眼下发青,脸色很不好看。
她差不多有一个月没睡好了。
茄官走近前,低声问:“熬药呢?”
其他人站在旁边看着。
藕官没有说话。
茄官顺手接过扇子,“今儿怎么样?这是第几遍药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藕官一句句答了,又道了声多谢。
茄官嗔道:“这是什么话?咱们姐妹一场,你还跟我虚客气起来。”
藕官笑了一下,笑得很勉强。
她轻声说:“也就只有你们过来了……就因为蕊官那事,夏婆子觉得菂官不中用,越发上了脸了,难听话层出不穷——菂官就受不了这个气!这一病,也唱不得戏了,况且又新进了个小旦,算是补她的缺……我常常想,日后怎么办呢?”
日后该怎么办?
众人皆沉默了。
芳官忽道:“那小旦蕊官,究竟怎么回事?”
都说芳官是个讲朋友义气的,炮仗脾气一点就着,这话果然没错。
虽然她言语中没动声色,眉目早已凝起一团怒火。乌黑眼眸冷冷的,直盯着龄官,要她给个说法来——几个姐妹都晓得,负责采买小戏的蔷二爷,素闻与龄官相好。
龄官低着头,半日没言语。
芳官笑道:“好,好!悄没声儿就从外头带回来个新的,还说是补菂官的缺。这是要把人家往绝路上逼?”她顿了一顿,压低声音怒道,“菂官明公正道还没咽气呢!”
“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劳烦蔷二爷暂且缓缓,延一延时间也不行么!枉咱们姐妹多年,龄官,你这点小忙也不肯帮?”
这是明晃晃的胡搅蛮缠!
龄官气得脸都白了,指着芳官,“你……”
众人忙打圆场,给芳官使眼色,“好了好了,你朝龄官撒什么气呢?”
“留神别吵醒了菂官。”
“芳官这话说得过了,主子的吩咐,与龄官何干……”
众人做好做歹,总算把两个人拉开。
藕官疲惫道:“罢罢,龄官也自有她的难处。蔷二爷是主子,怎能体会得底下人的心?再者,话又说回来了,一个萝卜一个坑,菂官……”她哽咽着,眼泪大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