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婆子只笑道:“我的儿,累了?”一面左右开弓,就是两嘴巴子。
她咬着牙,恶狠狠道:“小娼妇,粉头儿,学戏的妖精!”然后打一掌,说一句,“学戏的丫头,自然没有一个好的。成日家调三窝四,怨不得人人都说'□□无情戏子无义'。凭什么说我克扣你的月钱?你和那死了的小贱人菂官的事儿,谁人不知!非要老娘嚷嚷出来?”
怡红院送食二人组惊呆了。
王瓒的脸被摔过来,又被摔过去,耳朵嗡嗡地响,眼前直冒金星。脸上麻麻的,已经没有知觉。
嘴里有点腥味,可能是鼻子破了,鲜血一滴一滴流到嘴边,咸咸的,凉凉的。
夏婆子一概不理。她口中滔滔不绝地冒出难听字眼,骂得王瓒眼内出火,只是奈何不得。又见墙外春纤的脸一闪而过,第一次起了杀意。
本来觉得你们都是npc,一串代码而已,不与代码一般见识,是作为人的容让。
可惜……
他索性不动弹了,安心看她打骂。
夏婆子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不禁也有些发怵。恨恨将他往地上一搡,就要走开,忽听王瓒轻声数着:“一巴掌、二巴掌、三巴掌,加上刚才兜头一掌,已经九个巴掌了。”
“夏婆子,别人遭不遭报应我不知道,你是一定会的。”
“这可以视作我对你的诅咒。”
夏婆子听了大笑。
笑声轻蔑得意,猖狂已极。
王瓒什么也不做,就躺在地上看着她笑。
表情异常平淡,眼孔平静无波。
这让一旁的春燕隐隐不安。
她忙站起来,忍着羞,不住给他赔礼,“藕官,对不住,对不住……”
王瓒就扭过脸来,对春燕道:“春燕,你知道我最爱做什么吗?”没等春燕答言,他就自顾自往下说,“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打赌了。我敢说,在打赌这方面,至今还没有人能赢过我。”
春燕愣愣道:“啊?”
“这回赌什么呢?嗯……就赌,你姨妈还能笑多久,一整天好不好?十二个时辰,可带劲了。”王瓒摸着下巴,轻轻道,“以后就这么笑,开心死了,痛快死了——把一直以来气焰嚣张的戏子干女儿压在底下,还狠狠地扇了几嘴巴子,看着这小娼妇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看着这小贱人走投无路无依无靠还必须把月钱银子乖乖奉上,可不得好好笑一笑?”
“赌注呢,我要她下巴脱臼,一辈子都喜得合不拢嘴。”
夏婆子脸上的笑逐渐失色。
王瓒奇道:“继续啊,怎么不笑了?快笑,笑一刻钟,我打赏你五个铜板,半个时辰,十个铜板,一个时辰,就是二十个铜板!我有的是银钱,足够你笑一日一夜的——干娘觉得我在骂你是不是?难不成自己是卖笑的?对不起,你老还真不如婊.子。人家卖笑的是体力工作者,干娘您则是抽成的,正所谓俗称虔婆、老鸨。咱戏子也是如此,得了赏钱,首先捧给干娘过目!”
“打戏子,骂戏子,戏子的钱脏的要不得。优伶昂着头受赏,干娘却得趴在地上拣那千人摸万人拿的脏东西,春燕你说,是我脏,还是你姨妈脏?”
春燕却无暇答复,一双秀眼满是惊诧。
身后传来兵戈相接,嗔莺叱燕之声。
他顺着春燕的眼神扭头去看——
芳官领着一众姐妹,轰轰烈烈地杀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