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他想站在上一次见面的街边等祁川,这会是他经历的最让他雀跃的等待了,但没想到祁川已经提前到了。
而且对方也太……
祁川穿了一身黑色,长腿跨在一辆银灰的摩托车上,牛仔裤的裤脚卷起两道,露出精瘦的脚踝。阳光透过槐树的叶子缝隙在他身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光影,他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机车头盔,眼睛半眯着,剑眉轻挑,时不时抬起手指蹭过高挺鼻梁上的汗。几乎所有经过他身边的女性路人都要看上他几眼,暗叹这里有从少女漫画里走出的情节。
郗白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跳出来了,不良少年不知低调为何物,每次出场都如此霸道地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整颗心。而且他还会对他招手,对他笑,把头盔扣在他的小脑袋上再将带子扣好。
祁川痞痞地吹了个口哨,他拍了下后座,朝他扬了扬下巴。
“上来。”
郗白小心地跨坐上去,皮垫被晒得有些烫,他的手心也出汗了。
“那地方有点偏,不好打车回来。这我找蓝狼一哥们借的。”
祁川简短地解释道。他没有跟郗白说要去哪,郗白从昨晚到现在也没有问。他没发现这里有种奇妙的默契,他相信郗白愿意陪他去任何地方,而事实的确如此。
他踩了两脚油门,在轰轰的引擎声中回头提醒一脸新奇的郗白,“扶稳了啊。”
其实郗白的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他眼睛转了一圈,知道脚可以踏在哪,但是好像并没有哪里可以给他抓牢,除了……
祁川猛地一踩油门,把车飙上了路。由于惯性,郗白整个人往后一倾,他本能地伸手抱住少年的腰,随后就因为自己这样大胆的动作而呼吸一窒。
但他好像听见了,耳边鼓动的风中,祁川轻轻笑了一声。
机车在主干道上呼啸而过。郗白觉得自己完蛋了,他在十七岁的时候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如同被刻下了烙印,以后所有夏天,所有雨天,所有起风的时候,他都会再想起这样心动的感觉。他正起身子,与祁川的背稍稍隔开了几厘米的距离——他怕贴得太近了,会被祁川感受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这是二零零八年的七夕,郗白被祁川一路载到城郊,双脚再次着地的时候他都有点站不稳了。祁川将车停好,带着他沿着石板路往下走。眼前的天空比市区开阔,满目绿草和灰白的碑石,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味。一切都很安静,这是个远离城市喧嚣,甚至可以说是远离凡尘的地方。
墓园。郗白做了无数种猜测,还是没够着祁川心思的边角。他先是惊讶,随后便迎来了五味俱全的触动。这怕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陪他来的地方吧,偏偏祁川带上了自己。这种奇异的依赖和信任值得他暗自窃喜,但这个地方本身与“喜”背道而驰。千百人的思念和遗憾停驻在这里,只是嗅着花香就让人隐隐觉得难过。
墓园门口的小路上有花农坐在板车边,无声地注视着零星的缅怀者。祁川买了一束百合和一捧黄色的菊花,把它们抱在怀里。百合白色的花瓣随着风亲吻少年黑色衬衫的领子,这一幕特别像日式电影里,某个无疾而终的故事的结尾镜头,郗白只是看了一帧就感到鼻酸。
祁川走了几步才发现郗白没有跟上来。他一回头,看到小家伙还站在板车前,买了一捧白色的菊花。把找来的零钱快速塞进口袋,郗白小跑着追上他,无论要来看望的是谁,他都不想空手过去。
他对他扬起一个浅浅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