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的这片刻,只听空荡荡的电梯传来叮咚一声,语音提醒:
21层到了。
晏回时右手还维持着将要按20层的姿势,忘按,红色21数字上的指示箭头由上转下。他怔然回神,竟被上边儿21层等待下楼的住户,一直带到了这一层。
电梯门在眼前徐徐打开,他整个人突然一愣。
门外,江祠站在那里。
她穿着休闲,头戴的仍是今天酒吧里那顶黑色棒球帽,遮住大半光影,只露出的下半张脸白皙无表情。
见电梯门开,她低头走进来,按下关门,随即按1层。目光从他身上一掠就安静地对着门,不知在想什么。
住了几年没遇见过左邻右舍,竟在今天正想起她的时候撞见她,八成就住在他楼上。
晏回时稍感意外,手机放回口袋,看着她。
“你住21层?”
“嗯。”
他想了想:“很巧。”
……
几秒后,江祠仍低着头眼皮都没抬一下。
尬聊结束了?
晏回时有种错觉,她刚才的嗓音不知为何格外软糯,慢吞吞,半天才认出他似的。怎么一晚上不见,人就忧郁了?
刚想再追一句,外头又两个女生轰轰烈烈跑进来。
“不好意思,谢谢谢谢,我们也下!”
两扇门在她们冲进来最后一刻合拢,两个女孩挡在他们中间拍胸口喘气。
电梯接着就要往一楼运行,怕跟着电梯再旅游一轮儿,晏回时抬手按下20。短暂几秒,叮咚一声传来提醒:
20层到了。
“我到了。”
晏回时不再指望忧郁东家给出任何反应,门打开后,对她微点下巴,面色如常往出走。谁知稍后就听见她在身后回:
“哦,晚安。”
“……”晏回时觅声转过身去。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她的眼尾懒洋洋勾着。
晏回时顿下看她,心口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电梯门在眼前叮咚合拢。
-
白天葱郁的小区,到夜晚被灯光朦胧出大片昏黄的浓荫,一路上江祠踏着树影,像丢了魂似的漫无目的地散步,直到看见远处墙角有只垃圾桶,才直勾勾盯着朝那走去。
在垃圾桶旁刚想坐下来,酒精上头的那种眩晕感就袭来。
江祠伸手胡乱往前扶了把,手腕内侧搓到粗粝的墙壁,她“嘶”了声,接着就咣当一声跌坐到了垃圾桶边。
胃里酒精顷刻翻江倒海,眼前天旋地转。
江祠感知不到方向,蜷缩起来抱住垃圾桶,眼前只能看到一个穿着戏服的小女孩快乐地举手立誓长大做最优秀的戏曲家。
声音虚无缥缈的,这道唱念做打的小小身影,从江家祠堂外,渐渐拉长至一座戏楼。
轰地一声,烈火将戏楼吞噬。
江祠发出一声呻.吟,眼前好像又来到一间病房,脑海中反复重复着一句嘱托。
“小祠儿,月满祠我就拜托你了……”
戏腔、火焰、叮嘱,还有今夜酒吧的尖叫声,数不清的人在耳边说话。有希望、指责和重担,她听不清,就觉得陷在一个光速的漩涡里,四面八方全是声音。
在她彻底沉沦那刻,下巴突然被一只手捏住,整个脑袋被迫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