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江祠发现,他紧紧盯着台上杨玉环的动作,明明该他主动把握节奏的。
为什么?
如果按之前演出看不可疑,演员在舞台做出动作提醒,鼓师自觉跟上演员的节奏。
但自从贺三司鼓,排练就改成他控节奏了。
以他对锣鼓点子的熟悉,只要他跟着演员的动作下第一个“底鼓”,后头的张合尺度全由他控制,演员跟着他的音乐走。
排练还好好的,这会儿为什么他下的鼓点就有点犹豫了?
他稍有一慢,杨玉环在台上跟着慌,琴鼓配合的祝君越也一抖,瞅着他。
贺三皱眉,想跟杨玉环眼神交流,但姑娘舞台经验浅,领会不到。
他眼皮微抬,耳中嗡嗡,只能听清连不成节奏的大锣声,但手中鼓箭子尚稳,完全凭他小鼓王的经验敲。
再一抬眼,贺三惊讶。
他看到江祠在上场门站起身,抬手,时不时在关键鼓点对自己比出舞蹈动作。
右手翻腕、水袖双抖、左袖向外一翻……
每一个指令跟阮砚行嘱咐白玉金的非常相似……不对,一模一样,就好像阮砚行在与师父配合。
贺三看着这些从小学到大的熟悉动作,跟上她。
可,她为什么会清楚?她谁?!
由于江祠的支援,贺三轻松控住整场。
一结束立马扔下两根鼓箭子就钻进后台,朝上场门追去。
江祠同样跑了。
不是躲贺三,而是也往观众席追人。
那人坐在第一排,头戴八角帽,眼镜、口罩包裹得很严实。台上《贵妃醉酒》结束,他便起身准备离开。
从观众席追到后台,最后江祠把他堵在化妆间,对方死活不开门。
“白叔!白爷!白先生!”江祠啪啪拍门。
对方不开。
“白见愁!”
唰,门一把开了。
白玉金已经摘下口罩,在江祠冲进来扯住他胳膊时吹胡子瞪眼:“不准叫名号。”
白玉金是京剧最负盛名的鼓师之一,师从也极赋历史渊源,与阮砚行配合了一辈子。梨园但凡有一号的人物都在京剧院,他被三番五次邀请前往,许多后辈挤破头想拜在他门下,但却是极其严格和不容易的。
两人瞪了会儿眼。
江祠:“谁请您来的?”
白玉金:“今天演的有一点点瑕疵。”
……
江祠:“贺三躲您都来不及,不可能是他,谁请您来的?”
白玉金:“主要是我那徒弟敲得有问题。”
……
江祠:“是不是晏回时?他怕贺三搞事让您来看住他。晏回时怎么跟您说的,他知道我是谁?”
白玉金:“小祠儿要不是看你给他比那两下子,不然我都拔鞋上去揍他了。”
……
白玉金气得哼了声,眉毛胡子都撇下来。江祠嗖地把他按到化妆间的沙发里,结束鸡同鸭讲的谈话,使劲晃老爷子的手臂,盯着他最后问:
“是不是晏回时?他都知道什么了?”
白玉金瞅向她的时候态度转晴:“他介绍你叫满月,是个演员。我说那明明是江祠,江祠!我们梨园的宝贝疙瘩。他就笑说知道,请我来帮个忙。”
……
轰!江祠觉得脑袋顶炸了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