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压倒的是旁人,或许沈舟还能有理智地分析出他们一定是因为某种客观原因才变成如今这个体式,但他压倒的是流波——天天把嫁给他挂在嘴边的流波。
他一骨碌爬起来,故作镇定地掸了掸腿上不存在的灰土,淡定地把沈舟丢在地上的毛巾牙刷捡起来放好,然后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洗漱袋开门出去。
沈舟正背对着他和张老大交谈。
张老大一见他出门,便又竹筒倒豆子的把台风的消息给他说了一遍。
陆禺东眉头微微皱起,不知怎的,听到台风“云雀”的消息,他内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于是他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海?”
张老大说:“等台风登陆了就能出去了。这次云雀的路径也奇怪了,本来已经在日本登陆了的,结果跨过日本,一转头又朝着阿拉(咱们)这儿来了……”
陆禺东心中一紧,瞥了一眼沈舟,果然他也正用一种微妙的眼神回看回来。
张老大尚在喋喋不休:“不过也没有关系,我们舟山是有观世音菩萨保佑的,台风肯定不会在舟山这儿登陆,估计也就擦边过到崇明去了。”
舟山的普陀山岛是四大佛教名山之一,听说自从一九九八年普陀山上的南海观音大佛像开光之后,便再无台风登陆过舟山。张老大这种靠海吃海的渔民,非常信这个。
但是陆禺东的心里却又了另一种想法。
他扯出个笑容和张老大道别,便又退回了房间里。沈舟瞧见他的样子,也迅速地结束了和张老大有关台风的话题,跟着陆禺东进屋。
“东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舟说。
陆禺东早就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来了,他颇有些丧气地说:“早不掉头,晚不掉头,偏偏在我们准备出发的时候掉头。”
打开电脑上网查找台风云雀的路径,果然是反常的逆行,如今它的台风中心已经是九级的风力。
沈舟拍拍他的肩膀:“也不是不准台风逆行啊,东哥,你往好处想,你是台风天出生的,说不定就是什么风神之子,这回云雀千里迢迢从日本赶来给你送行呢,对不对?”
他把嘴向两边扯地大大的,努力摆出一个富有感染力的笑容逗陆禺东。陆禺东无法,只能叹一口气,回笑给他看:“你说的也对,反正我一有什么大事要办,台风来得妥妥的!”
沈舟拽着他两边脸,把他的笑容拽得更大了一些:“可不,大一军训的时候你就召唤台风,两周的军训下了一周半的雨。还有大二那年期末考试,你召唤台风把我们学校的配电房给淹了,考试不得不延迟……每次台风来都是好事呢东哥!”
陆禺东的神色暗了暗,确实大部分情况下,台风来的时候都是好事,可就连沈舟都不知道,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一次台风天,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
不过他还是一拳击中了沈舟的胸口,笑道:“得嘞,我去洗漱了。”
*
张大嫂给三人安排的是大通铺,所以三个人并排躺一块,流波在最里面,陆禺东在中间,最外是沈舟。
借着还没完全醒干净的酒劲儿,沈舟很快就睡过去了,可陆禺东却失眠了。
不知怎的,他脑子里又浮现出了之前在新闻上看见过的台风眼。那气旋形成的空洞竟然也有眼神,顾盼生姿地朝他暗送秋波,他心里乱得很。
闭着眼始终无法入眠,陆禺东转过身去,恰好对上了流波那双黑夜里亮的慑人的双眸。
“你也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