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知晓定是贾政下午又责备过他。
贾珠没吃几口饭,向祖母告辞,温习去了。
他一走,贾母登时也失去食欲,顾不得“食不言”的规矩:“你也莫将珠儿逼得太紧,他总归还年轻。况且你像他这般大的时候,行事却还荒唐许多。”
被提及往昔荒唐,贾政老脸一红,但表情是惯常的端重:“儿子那时糊涂,现如今才后悔没听老祖宗和老太爷的教导,也害怕珠儿如我一般,年长之后才追悔莫及。”
顿了顿,贾政继续道:“况且珠儿是我的嫡子,所以不免对他严苛些。”
“我瞧你对珠儿,怕是已经不止严苛了”,贾母蹙眉,显出三分不悦,“往日你性子风流,不拘小节,我们对你也只是在犯错之时敲打二三。而珠儿的性子,这半年里变化太多,我担心你行事急躁,过犹不及。”
贾政回忆起自己近半年里的心情,不由得反思,半晌,长叹一声:“孩儿知罪,母亲教训的是。”
贾母见他知事,颔首:“往日我从未干涉过你教养孩儿,也是明白你的苦衷。但我贾族一门双侯,也不必如寒门般,强求儿孙科举兴家;教他知晓进退,能守好祖业,也就足够。”
贾政暗道这是妇人之语,不敢认同;可又因为说话的人是自己母亲,因而笑着应承。
贾母察觉他此刻态度敷衍,只以为他是不愿多谈此事,想着儿孙自有儿孙福,转而谈起为贾浟请武学师傅。
“贾浟……”,贾政沉吟,摇头,“母亲,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只是他不同。”
贾母听他这般说,也好奇:“为何?”
贾政告罪,笑:“您未细细关注过贾珠读书的事情,因而不知晓那贾浟天资过人,林姑爷说,他若是肯专心读书,定是状元之材。”
“这林姑爷,怕是因着敏儿,瞧贾府上下满是状元之材”,贾母听完也笑,“前几月我还听如意说,林姑爷夸珠儿是状元之材,怎的现在又说是贾浟?”
再次回忆起贾珠被夸的话,贾政亦是满脸喜悦,继而收敛神色,解释:“林姑爷与我讨论过二人,说珠儿聪颖且一往无前的豪气,若是苦读数年,定可登科进第;倘或恰逢时运,便有中鼎元的可能。”
儿孙成器,贾母也高兴:“那贾浟……”
“林姑爷说他呀……”
贾政少见地瞥见贾母好奇的神情,卖关子似的,尾声拖长: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