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多少吃些”,小吉祥以为是她还在呕气 ,端着糠粥,边劝边骂,“那些下人只当我们是好欺负的,往后老爷再来,看我们怎么教训他们。”
不用小吉祥说“他们”是谁,赵姨娘瞧着今日的饮食也就猜明七八分,勉强笑道:“我再躺会儿。”
小吉祥劝:“姨娘多少喝些再睡罢。”
赵姨娘觉着胃里翻腾,摇头:“不了。”
“姨娘喝几口就好,别饿坏身子”,小吉祥惯常不会看人脸色,继续劝。
赵姨娘登时变了脸色:“我说不喝就是不喝,你当我还是那个任人摆弄的赵氏?”
只是话刚落定,赵姨娘自己也嫌弃自己这没来由的脾气,瞧着小吉祥的面色,叹息道:“我近来也不知怎的,总是喜欢胡乱使性子。你也别劝我,自去休息罢。”
小吉祥这才哭哭啼啼地收了餐食。
赵姨娘本想着时间还早,再躺一会儿就去向贾母和王夫人请安,却没料到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她望着西斜的日头,片刻怔愣。
“小吉祥”,她冲外唤道,“什么时辰了?”
“申时三刻了”,小吉祥快步进门,回答,转问道,“姨娘可想用晚饭?”
赵姨娘这时才觉出腹中饥饿,笑道:“让小厨房端些来罢。”
小吉祥忙去端饭食。
半晌,贾政怒气冲冲而来,也不拿正眼瞧她,反问道:“听说你今日没去向老祖宗和夫人请安?”
坐在桌边的赵姨娘,刚将筷子抬起,就放下,仰面瞧他一眼,跪地行礼道:“是。”
“你年纪小,我对你多有宠溺”,贾政望向伏在他腿边的女儿家,面色冷漠,“但也不意味着你可以违背贾家的规矩。尊卑有序,你作为妾,就该遵守妾的规矩。”
“是”赵姨娘含着泪,声音都是颤的。
“唉------”
贾政瞧见她的模样,长叹一声,正准备扶她起身,却见她摇摇晃晃,忽的昏倒在地。
面色惨白,恰如毫无生机。
贾政只觉得心脏像被刀子剜去一块般,边把赵姨娘抱在怀里,边对着小厮吼道:“拿我的名贴去请太医!”
小厮应声,慌忙出府。
小吉祥伏在床边哭。
“混账东西!”,贾政骂,“你主子还活得好好的,你哭甚?”
小吉祥控制住自己的哭腔:“老爷,我,我替苦命的姨娘哭,无缘无故被夫人斥责,无缘无故被抱走孩儿,无缘无故被罚跪祠堂。”
小吉祥虽然不懂过多的谋划,但是府第内室的事情还是明白,所以她丝毫不提老祖宗和贾政的错,只是为赵姨娘抱屈。
贾政听过,眉头一拧,斥责小吉祥:“她以卑欺尊,辱骂贾浟,当罚。与命运无关,全是她自己作孽!”
“老爷,恕奴婢胆大直言。夫人斥责姨娘欺辱浟三爷,您也斥责姨娘辱骂浟三爷”,小吉祥叩首,“但老爷明鉴,姨娘和浟大爷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去做这般事情?我们姨娘的性子,您是最了解的,她何曾辱骂过一人?”
贾政细思,觉着这话有道理,蹙眉道:“赵氏当真未辱骂过贾浟?”
小吉祥哭诉:“老爷明鉴,绝无此事”
贾政皱眉,见太医来了,暂时疑惑埋在心底。
王太医隔着锦帕诊脉,反复思量再三,隔着床纱,隐约观见妇人的脸色,暗自猜中三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