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他不聪明的话，杜陵还是听得出的，遂坚持要走。
岁无雨却不肯松手，反而搂得更亲热一些，压低了声音，道：“听我把话说完。一会儿我会带你们离开，你没必要和太后、皇上离开，留在我身边安全许多。”
不，你们谁的身边都不安全，我只想带着儿子女儿远遁海外！
岁无雨接着道：“许多事我不和你说，怕你想得太多，但我自有后着安排，你信我，好不好？”
杜陵下意识想要点头，然而想起来女儿的意思是要跟着太后和皇上南下，便一时有些犹豫。他俩就不能想到一处吗？为何要给我出个这样难选的抉择？！
杜陵思来想去，道：“先去用膳，饿了。”
得找机会问问女儿的意思。
岁无雨点头：“好。”
杜陵与岁无雨赶去膳厅的时候，太后凭借上一届宫斗冠军的强大实力装聋作傻，低头喝茶。
杜陵的儿子倒是多嘴，果子也堵不住他的嘴，热情地问：“你们去哪里啦？”
岁无雨道：“王爷身体不适，在偏殿里歇息了一会儿。”
儿子虽不是亲生的，脑袋也比杜陵还要迟钝，然则到底贴心，忙关切地问：“父王怎么了？中暑了？”
太后跟着虚情假意地问：“宣王怎么了？过了暑气？丹橘，快，多取几块冰来。”
杜陵只好顺着话说：“是有一些，但歇一歇就没大碍了，多谢太后关怀，臣弟不胜惶恐。”
虚情假意的其乐融融间，膳食便都传了上来，食不言在此刻成了最好的幌子，众人都埋头吃饭夹菜。
说起这皇家宴席，即便只是家宴，也向来是足够奢靡。
今日三个大人，三个小孩，吃十六道菜，已经是时候特殊，便宜行事，颇为节俭。若换在以往，譬如太后前年做寿，那叫一个场面宏大、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应有尽有，文武百官连一半都吃不完。
自然，太后倒也不亏，因文武百官无不进献奇珍异宝用以贺寿，一派繁华。
唉，皆是取之于民，用之于巨蠹。
若不然古人怎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以杜陵之胸怀，倒也并非是忧心天下，只是唇亡齿寒，他联想自己与一双儿女也不过是这将倒的颓楼下的累卵之三，便无甚胃口了。
岁无雨时时刻刻盯着他看，见他神色略有黯然便关切地大声问：“菜不和你的胃口？”
杜陵一怔，下意识看向太后与皇上，而他二人则正惊眼看向岁无雨。
太后忙道：“这都是宣王从小到大都爱吃的菜！”
这虚伪的女子。
这些明明都是你与皇上爱吃的菜。杜陵心想。
岁无雨不悦地道：“那就是宣王总吃这些，吃腻味了。”
这狡诈的男子。
明明你知道太后在说谎。杜陵心想。
太后道：“那、那让御膳房再做，宣王想吃什么？”
杜陵忙道：“无需多事，菜都很好，只是臣自己胃口不佳。”
太后关切地问：“宣王怎么的胃口不佳？”
杜陵道：“天有些太热而已，劳烦太后挂心了。”
“于公，宣王乃国之栋梁，于私，宣王是家中的叔辈，何谈‘劳烦’呢。”太后虚情假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