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露半掩在河面白茫茫的雾霭里,融化的雪水,从茅草屋顶边沿滴滴答答跌落,在地上积出了清浅的水洼。
朝斐扔开竹篙,将商弦牵下了竹筏,对茶棚内头戴箬笠的老翁道:“店家,盛两碗茶来——不,一碗茶,一碗酒。有酒吗?”
“有酒嘞!”老翁拖长声应了,熟练麻利地取碗、倒茶、舀酒,他们刚进茶棚坐下,两只陶碗便摆放到了面前的木桌上,碗中茶酒轻晃,荡出了些许。
朝斐做了个表示谦让的动作:“商大人先请。”
商弦俯首一看,发现酒倒是陈年好酒,可茶竟也如陈年了一般,茶叶枯黄,茶汤浑浊不堪。
“酒是老头儿我自酿的女儿红,滋味甘美醇厚,就是喝多了易醉;茶嘛,茶虽然粗劣,入肚却能使人清醒,公子打算选哪一碗?”老翁的话似有深意,箬笠下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盯过来,亮得惊人。
他们果然认识。商弦心道,巨鸢上的那个刺客,也跟他们是一路人?
这是一场密谋,邀他加入?
又或是一口精心编织的陷阱,正等他放松警惕,交付信任,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是像醉饮美酒,浑浑噩噩一生,还是——
商弦没有丝毫犹豫,端起茶碗,以袖掩面,将碗中粗茶饮尽。
随即,他只觉眼前一黑,被茶汤里的迷魂散迷晕过去,瘫软在了朝斐恰好揽过来的臂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