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孔鱼”了。孔绫捏着下巴说:“那,收好吧。”
木片逐渐形变,挛缩成一枚鸽蛋大小的“药丸”。孔鱼毫不犹豫地服下,才眨着眼睛问孔绫:“族长,请问这是——”“你可以当它是内丹。”孔绫敲了敲桌面,艳丽的猩红指甲像宝石,她与孔祈是鸿蒙伊始、混沌初开诞生的第一对麒麟,却注定不得善终,“这其实是我的一片鳞甲,除了平日自我身上给你们匀点福泽,大限将至的时候,还能救你们最后一命。”
孔绫苦笑着补充:“我是希望那日永不到来,因为之后你们必须从孔家除名,不然——”她意味深长地竖起食指,直指天空,“不然,它会恨你们的。”
“……”
孔绫突然不再笑了。她转向碧波千顷的湖,盛夏绯色的荷花在她琥珀般浓郁的眼底摇曳,似一蓬生机勃勃的火焰。孔鱼跟随孔绫的时间极短,猜不透她繁复思绪——一个凡人的十五年,同这与天地共寿的祥瑞相比,渺若沧海一粟,但当她正式成为孔氏一员,她就得及早离开唐虞宫,去履行天宝以来沉甸甸压在每位孔家人肩头的职责。孔鱼小心翼翼道:“族长,您说的是,天——”
“你们愿意为我办事,我自然要护你们周全。”孔绫打断这不知无畏的傻丫头,冷酷地说道,“孔鱼,在走出唐虞宫以前,你还有一次食言的机会:是做只受限颇多的麟,抑或自由自在的人?你明白姓孔意味着什么——位极仁兽之尊却要做挖坟掘墓的不仁之事,钻了天道伦常的空子因此不得与外族通婚。你,不介意吗?”
孔鱼记得自己那时快快乐乐地回复:“不介意!”为报答族长收养抚育恩情,放弃这些风花雪月传宗接代的琐事何足挂齿,谈情说爱有倒斗搞事降妖除魔好玩吗!?然而孔绫悲悯地阖上眼,说:孔鱼,你会后悔的。
是的,她后悔了——后悔信誓旦旦承诺自己将永不动心。后悔做出的这一选择必然意味着眼睁睁注视心爱之人成家生子、衰老死去。愈是高贵,愈是卑微,这世间有太多事,无法两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