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国根基稳,丞周国势头足,没有吞下对方的把握,各据一边互不相犯。不过,两国之间的仇恨越演越烈,战事未起,已将彼此当成了敌人。阿昙虚弱,先前没注意,后来才发现林玎将军说起“大祁”二字会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满是嘲讽。
一个敌国的将军,派出了手下在祁国皇宫附近打探,捡回了一个半死不活、却显然是皇宫里出来的人。
阿昙不认为这是善心大发。
果然,林玎请大夫再来给她看一看病情,问的是,“头还晕吗?记不记得住事?”
“不疼了。”阿昙轻轻答着,“但我很累,想睡觉。”
“你都睡了三天了。”
阿昙低下头,扶着额轻哼说了两句,“是吗?我居然睡了这么久。我只记得自己晕倒前在挨打,然后被长公主赶出了皇宫……”
长公主,祁国皇帝的妹妹,最接近于权力中心的人。林玎派人打听不见成效,想要另辟蹊径,就得在她身上赌一把。这句呢喃无疑是一颗定心丸,林玎上下打量了了一遍随时要厥过去的她,不急着盘问,做起了救命恩人,“睡吧,好点再说。”
阿昙微笑道谢。
这样正好。她没想好将来的路怎么走。
林玎想从她这里得到消息,她也必须给点什么,否则一条命都保不住。但是,她不能急于讨好,把什么都说了。林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没了用处,到头来还是死路一条。
怎么说,什么时候说,都得细细琢磨。
阿昙重新闭上眼睛,想养养精神,把周身的伤痛治好一些再说。她才酝酿出一点睡意,就听到军帐外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登时了无睡意,吃力地坐起来张望:若是发生了险情,她该怎么跑?这些敌国的人会带上她吗?
阿昙试了一试挪动手脚,感觉到了钻心的疼,急急喘气。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她小时候过够了没人心疼的日子,见了长公主就不爱忍疼,难受些就要冲着长公主撒娇。长公主宠着她,即使她没破皮碰红了也温声细语地哄,把她一个贫苦人家长大的孩子宠得娇气了。
过往的回忆在此时浮起来,令她心酸之余,也令她认清了如今的处境。
阿昙咬着牙坐起,想要往外面走。伤重未愈,她的动作太慢了,好一会儿才将腿脚够着地,正着急,外头的吵闹声已经随着掀起的帘子闯进来了。
“在哪!”一个妇人不顾阻拦拼命地冲在前头,“我的凤珠在哪!”
周围的人都在拦着,包括林玎将军。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使劲,都是轻轻地伸手阻拦。这些人普遍比妇人高,比妇人壮,在一个疯癫胡闯的人面前却像是个无措的孩童,被推了被打了,只有闷声受下的份儿。
“夫人!”林玎点明了妇人的身份,“凤珠不在这里!”
林夫人愣了一愣,抓住林玎的手追问,“不会的,他们说你带回了一个小姑娘……不是凤珠吗?”
“不是,”林玎示意林夫人看向阿昙的方向,“你看。”
林夫人看了过来。
阿昙不愿得罪林夫人,忍着疼笑了一笑。
“凤珠……你长大了,变样了。”林夫人柔柔一笑,走了上来,“娘好想你。”
所有人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