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相府。
姬晏与傅白对坐商讨国事。一开始还有些不服气，但如今姬晏已经心甘情愿地承认，和傅白比起来，自己在处理诸多国事的时候，的确是比不过傅白。久而久之，他也养成了时常私下前来相府寻傅白商谈的习惯。
而时间越久，对傅白的佩服越深。
无怪当初的父王，对他几乎交付全部的信任，临死还有那番交代。
这日姬晏来卫相府的时候，离登位已经快过去一年了。
“又入冬了。”
傅白座于窗边，铺开地图，西风吹入，一片雪花飘转着从窗外飞了进来。他转头看向窗外，庭院中不知何时已经被雪覆盖了一层，小潭上也结了薄冰。
这个时间，差不多就是曾经卫子君被处死的时候，也就是孝公病逝的时候。
想到那名与卫子君携手在夏国变法的孝公，傅白微微有几分感叹。那一位夏王倒称得上有为之君，若是孝公晚故几年，有他支持卫子君变法，那就不需要他前来了。
终究是命途多舛，时运弄人。
想着，傅白叹息了一声。
姬晏正低头望着傅白摊开地图时，袍袖下滑露出的手腕——这个习惯是不知不觉养成的。一开始是傅白的手腕被铁索磨出了伤痕，姬晏心中有愧，又拉不下脸问，只能时不时看眼傅白的手腕，看看好了没。
后来就成了习惯，姬晏总会下意识地去看傅白的手腕。
腕骨线条就像青山的山脊，与夏国武士完全不同地消瘦清隽。
此时听到傅白轻轻的叹息，姬晏抬头看他，发现傅白望着窗外的飞雪出神。在姬晏的印象中，他从来都是冷静从容，罕有这种出神的时刻。
“怎么？”
姬晏下意识地问，口气带着几分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关切。
“过几日便是孝公的忌日了。”傅白收回目光，垂眼望着展开的地图，“昔日孝公任我，共誓宏图，可惜，终是天不遂人愿。”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叹息。
姬晏张了张口，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知道当初卫子君到夏国之后，与父王长谈，后来数年间君臣齐心，推动这夏国的变法。姬晏总是下意识地不去想这些，觉得自己与傅白也不输与父王。但是如今……傅白的叹息落于耳中，姬晏感到说不出的烦闷。
大概……
大概在这人眼中，真正有着知遇之恩的，是他的父王吧。
姬晏不自觉地握紧了手，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另一件事：“魏受饥荒，如今遣人前来请粮，子君觉得当与不当与？”
他语气如常，悄悄地将“卫君”这个显得疏远的称呼改成了“子君”。
傅白收回思绪，闻言看了姬晏一眼：“有人说王莫与，借饥荒伐之？”
“是。”姬晏对傅白的料事如神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沉声道，“魏国素来对夏虎视眈眈，如今魏中大饥，的确是攻打它的时机。若是借粮与魏，未免有养虎为患之忧。”
“若是王的野心仅仅只有称雄一时，的确可以借此时机攻打魏国。”
傅白淡淡地道。
姬晏皱了皱眉，下意识想到方才傅白所说“孝公任我，共誓宏图”的话。他压下心中不知为何涌起的复杂情绪，问：“子君何出此言？”
傅白在地图上一点。
“魏国占地广阔，是东方六国中的大国，虽然如今受饥荒之苦，但兵力雄厚，仍不可小视。王若发兵，是否有十全把握灭魏？”傅白的指尖在地图上移动，“且赵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