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来着?
他不想细想。
反正大概就是个春寒料峭的日子,那一阵儿他不太好,被家庭事业的某些事儿熬干了心血,整个人浑浑噩噩,活像个形销骨立的人干。
可节目还是要说的,笑也是要笑的,可现在想来,居然也没出什么大错,反正段子包袱都揣在他的舌头底下,叭叭叭往外递的时候也不必过脑子,出点小差错了也没什么,横竖九良在那呢,错不上天去。
他依稀记得那场是话筒坏了,和他作对似的直往下出溜,他捣鼓了半天,急出一脑门子汗,偏生那话筒还是个倔驴话筒,干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要和他孟鹤堂玉碎瓦全。
好像看出他如今油尽灯枯,那话筒躺在地下的姿势怎么看怎么挑衅。
孟鹤堂夸张的甩开大袖捂住脸以示绝望,观众哄堂大笑,他也应景的把嘴角提的很高,只是袖下的一双眼里已沁出几滴来不及忍住的泪。
泪窝子浅的人好哭,感动也哭,着急也哭,绝望也哭。
他真想哭,可是他不能。
工作人员上来修话筒,他趁着这短暂几秒整理情绪,袖子拿下来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开开心心欢欢乐乐的孟鹤堂。
只有眼有些红,不打紧,他上台那阵眼睛也没好到哪去。
演出到底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周九良看出他孟哥情绪不对,揽着他肩膀下台去,一句问好没酝酿明白,却先听见他红着眼的搭档说:“吃夜宵吗?”
周九良没摸清他这是个什么路数,但愿意吃点东西,是个好兆头,他提心吊胆的应下,揣着一心惴惴伺候他孟哥换大褂收拾衣服,走出剧场,同寥寥几个守在外头的粉丝道完别,孟鹤堂问他:“吃什么?”
没待周九良回答,他又自顾自的续道:“你孟哥这条件也请不了你吃啥,就找个地方吃点面吧。”
面馆是个苍蝇馆子,四张桌子已经显得拥挤,桌面油腻,角落里放着张破旧的饮料海报,老板爱答不理的坐在收银柜台里,外放玩斗地主,声音很大。
他俩坐下,各自点了碗面,周九良觑着孟鹤堂的表情稍稍化了,也就不那么紧张的时时观察他的脸色,下盘象棋打发时间。
一手将军的好棋还未落下,就突然听见孟鹤堂说:“你说咱俩说的相声埋汰吗?”
周九良心里咯噔一下,把手机灭了:“怎么了?”
面条上桌,孟鹤堂没回答,关了手机,提筷吃饭,周九良眼尖的看见,没关之前似乎是个微博的界面。
……好嘛,他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周九良斟酌着递话:“咱师父不说过吗,雅俗共赏,咱俩扎台上叮叮咣咣热热闹闹的给人唱一出京剧,那也要有人买账啊。”
买账那倒是有的,不过一般不会往他们这种专业的业余爱好者这里来,梨园里头有的是身段娇俏嗓音高亢的大角儿。
“嗯呢。”孟鹤堂咽下一口面,扯了张纸擦嘴,“谁还不吃喝拉撒啊,你说是不是。”
“咱吃饭能不提这个吗?”周九良那口面上不来下不去,一横心一咬牙强咽了,胃里还倔强的泛上来点恶心,不怪他孟哥,主要是他比较能联想,不用孟鹤堂多提,平日里说的一水儿埋汰段子扎堆在他眼前闪过。
他颇感恶心的咧咧嘴,又看见他表情落寞的孟哥,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只好招呼老板拿两瓶啤酒,老板没找着起子,周九良一摆手没让他忙活,张嘴就要用牙起,给孟鹤堂一瞪眼夺下来,两瓶瓶口相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