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的手机叮叮叮响个没完,周九良见着孟鹤堂心就定了,对那些消息决定还是装作视而不见,至于孟鹤堂,他管不住自个,周九良就越俎代庖,连着他的手机一起关机扔到了包里。
黑瘦的孟鹤堂盯着他的包好一会儿,才冷着脸啐了句他妈的,也不管坐在对面的周九良,起开啤酒先对瓶吨吨吨诌进去半瓶,啤酒瓶底大力和桌面亲密接触,铛一声,方才起的厚厚泡沫随着这么一漾,溅出好些来。
啤酒气儿大,入胃被热气一蒸,一肚子气,孟鹤堂毫无形象地打出一长串嗝,又从裤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重重拍在桌上,点起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很是熟稔地吐出了个烟圈。
烟圈在空气中扩散,混着烤串店的烟火气缓缓钻进周九良的鼻孔,他年轻而锋芒毕露的孟哥面容被烟气模糊,垂下眼皮目光冷冷扫过来时,有种漫不经心的凶悍。
他又骂了一句:“操。”
周九良却笑了,他从来店里就规规矩矩地像个小学生似的坐在他对面,到现在才慢慢给自己倒上半杯啤酒——孟鹤堂喝剩的那半瓶。
“你笑什么?”
“您这样儿,我有点怀念。”周九良说。
“咋的。”
孟鹤堂情绪波动大的时候就会冒出一点点东北腔调,不多,用在现今这个语境,更是让他的话里多了点冰碴子似的冷。
“我出门儿前还寻思,您怎么突然转性了要和这些人置气。”周九良摇头一笑,“现在知道了,觉得也挺好的。”
“那是他们欠骂。”孟鹤堂喷出一口烟,语气凶狠。
“可不是。”周九良附和。
烤串上桌,长方形的铁盘上搁着喷香流油整整齐齐的肉串,孟鹤堂转头招呼老板上箱啤酒——和老板说话的时候倒是把那身痞气收起来了,跟在于谦马厂时候那样,规规矩矩客客气气甚至有点怯似的笑法儿。
三十岁的孟鹤堂已很久不这么叫酒了,年岁见长收入渐丰,也学着品那些辛辣的白酒,尝着自由心证的男人味道,至于踩箱这种年轻男人的喝法,说实话,不符合身份,也气力不济。
啤酒上来搁在脚边,孟鹤堂弯腰拎起四瓶,重重撂在桌上,咬着已烧了大半的烟头,一点火光随着动作摇晃不休。
他把烟头摘下来,用脚碾灭,扔进垃圾桶,心里还是不痛快地要命,可又不想都倾吐给小自己六岁的周九良听,只好闷闷地招呼他吃喝。
周九良应了一声,还是没忍住偷瞟孟鹤堂,一边看一边没忍住想笑,想微博上现在肯定有许多小姑娘哭着喊孟鹤堂人设崩塌,不能接受她们的孟小仙儿居然说如此粗鄙之语。
说这话的,估计都饱受精修图荼毒,根本没想去了解孟鹤堂这人,他把自己过往十年的微博都好端端放在那里,坦然的要命,告诉所有想探究的新粉旧粉:对不住,我孟鹤堂没你们想象的这么有素质这么仙儿,我也曾经莽过驴过猥琐过,像每个正常的二十二岁青年一样。
至于你们给我安的那诸多人设,对不住了您诸位,那不是我。
温柔如孟鹤堂,大抵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某些态度了。
二十二岁的孟鹤堂,与其叫孟小仙儿,不如叫孟大流氓更为合适。
其实想也知道,孟鹤堂这人从学生时代起就一直在艺术团呆着,离校后又直接来了德云社,勤快嘴甜,脑子又灵活,多少沾了些社会儿的意思,可又偏偏还未完全脱去学生那层青涩的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