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在尖刀之下，再睁开眼，就已经是一切重新来过，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中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他看着李漱入了阎罗殿，明明是一介凡魂，却能有那样大的本事闹得阎罗殿里鸡犬不宁，追根结底，竟然是因为他种下的因果未结。
因果不断，便生心魔。
眼前终于重归黑暗，辩机身在一片虚无之中，怔然不语。
良久之后，他感觉到怀里似乎有个东西在动。
一点一点，从他胸前钻出。
是金莲台。
这一刻，金莲台慢慢展开，花与叶舒展到最大，在他正前方飘飘浮浮，隐约有个朦胧的身影端坐在莲台上方，用一种看不懂的眼神居高临下望着他。
铛——
大钟撞响，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
莲台上的人看不清面容，可那模样再怎么朦胧，也叫人能看出他身份。
辩机心中一沉，当即俯身叩拜。
“观音大士。”
黑暗之中，独剩莲台之上一片荧光闪烁，观音端坐在上方，声音飘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似的，可偏偏又能叫人听得清楚。
他说：“世间悲苦，乃是由情痴而生，你种下的因，如今结了魔果，你可还愿意摘下？”
魔果？
辩机嘴唇一颤，想到了方才他看到的那些画面，不由得又问：“观音大士所言何意？”
上头，观音幽幽叹气：“人生难有再重来一次的机缘，你是与那人因果未结，方有此机缘，而那人身在阎罗殿，不愿前去入轮回，因此生出心魔。”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果，还是需要你去亲手了结，不然恐将生乱啊。”
竟然，是因为这个吗？
听着这话，辩机忽然心里生出一些希冀。
他从观音的话语中，听出了不太一样的意思，倘若是从表面上来看，要他亲手了结这种话，像极了要他前去除掉那会作乱的魔，可是观音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便让他解读出了另外一种意思。
除心魔，也并不一定只有一种方法。
不是吗？
辩机抬头，瞧见朦胧一片荧光之中，金莲台的模样似乎变得更加润泽，越发好看起来。
观音摆了摆手，轻轻跟他说了声：“去吧。”
话音落下，身影便逐渐浅淡。
随着那荧光渐渐弱下去，同时，周围也慢慢变暗。
黑暗中，似乎有脚步声响起。
辩机闭上眼，仔细分辨声音的来源，片刻后，他转身面朝正北，再睁眼，果然就瞧见那里有个人影正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人影慢慢向他靠近，逐渐清晰。
“……和尚，你怎么才来？”
辩机嘴唇微微蠕动，瞧着那人影，眉眼不自觉变得万分柔和。
他双手紧握成拳，又迅速松手，吐出一口浊气：“抱歉。”
仍旧是熟悉的语气，只是嗓音却变得沙哑，不复从前的清冽。
李漱从黑雾之中缓慢走出，他身上穿着的仍旧是陷入流沙前的那身衣裳，可他的眼神却变得不一样了。
那双眼睛里，装着的好像是一团烈火，一团由爱而生的烈火。
生死之间走了那么一遭，被关在阎罗殿的心魔终于是在关键时刻冲破禁制跑了出来，也带回了他曾经的记忆。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