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琛猜知其意,又道:“我见这人谈吐举止,并非没有见过世面之人,所用之物,也样样精到。邱庄主若想以假乱真,恐怕难保会有一失。
何况,竞宝之物,本就要拿出来与众人瞧见。若是被其他行家看出来,只怕也会堕了‘银品药庄’的名号。”
邱知声听他说得不无道理,面色犹疑。
便听唐璜道:“可是,我们当然不能让他竞到寒蝉。万一让他竞到,我们又不给,也一样引起怀疑。”
众人一时俱露为难之色。
见众人为难够了,陆见琛才缓缓道:“问题也不难解决,由我来竞下便可。”
这提议深得众心,可谓皆大欢喜。
便又有人问道:
“什么时候动手?”
邱知声道:
“等,等他毒发的时候。”
银品药庄,望湖楼。
下起雪来了。
望湖楼上云与雪,
望湖楼下水如天。
琉璃阑上,点点缀白。
珍珠帘隔郁金堂,翡翠屏后玉炉生香,胭脂木配玛瑙碟,玉碗盛琼浆,冰盘荐琥珀。
厅堂内一水儿的紫檀木桌椅,又配孔雀蓝金丝绣花坐垫,珍珠帘由小银钩挽了三两串,寒风上楼时摇伶仃脆响。
这精致得仿佛女子闺阁的,便是银品山庄的竞宝堂。
内中统共只设三十六个座位,厅堂中人,若非武林名门,江湖豪侠,也必然非富即贵。诸客手边案几上,又都置放着清一色的青玉盘,盘内垒着一寸长的金银方牒。牌九似的,但更玲珑,金的雕琢着银品药庄的梅园景色,银的雕琢着一片湖光山色,每一块都相当于一百两。
此时,竞宝厅中已坐满了人。
“……白银一百两……白银六百两,六百两两次,六百两三次!”
“咚。”
前方传来敲铃声,又听司仪道:“恭喜江大侠赢得这玉栀蝶妒膏!这玉栀蝶妒膏可祛疤嫩肤,收缩毛孔,保准江夫人……”
苏试抽出一方绡帕轻咳几声,掩着咳出的一点血迹重新塞回襟中。
确实,他已中毒。
毒,被分别下在菜和酒中。
菜没有毒,酒也没有毒。但若是菜再配上酒,便有了剧毒。
苏试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只觉得这真是个化学反应神奇的世界。
陆见琛转头望去,只见窗外飘雪如琼玉,窗边银瓶花欲燃,更衬得他月妖真态、肌如雪。
他今日多了一丝病态,脸上未退的潮红似昨日的醉酒。
又仿佛淡云微雨,氤了一段在他的眉间。
他手持一卷《黄庭经》,细品烟茶清香,淡漠面庞如明月入窗来。
陆见琛本来觉得他不该老是以轿代步,总该多晒晒太阳。现在又觉得,他果然还是不要太轻易叫人瞧见,否则要惊起人世间多少幻梦?
陆见琛转首回去,前方已开始竞拍新的稀罕药材:
“……这冰雪寒蝉能解百毒,要在地下埋上十几年方可出土,寿命却不过短短两个月,必须将其活捉用独门秘法方可保留其祛毒功效……”
只见前方紫檀案几上盛着一雕花银盘,银盘中又有一方琥珀盒子,里面的铺绸上卧着一只两枚铜币大小的寒蝉,通体莹白,宛若玉刻。
这一套银的、黄的、玉的颜色搭配下来,也实在是喜人好看。
又听司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