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衡如此轻易地便赢回了自己全部的家产,而且这十年来孔仅确实是悉心经营了,之前两万金的资产已经翻倍不止。范衡并不去接那玉牒,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孔仅,你这是在戏弄本官吗?这箭是谁动了手脚?十年前那场投壶之戏,难道你早知道已经胜券在握了吗?你从实招来,本官饶你不死。”
孔仅听范衡语调冰冷,却不害怕。他跪到了范衡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范衡。范衡就着灯火和月光看去,只见素色的绢纸已经开始泛黄,字迹边缘的墨色已经有些模糊,但是字体苍劲,一手酣畅的隶书自己再也熟悉不过,是范衡父亲范瑜的亲笔无疑。
范衡用心读去,信上字字如重锤敲击在他心坎上:“孔世兄垂鉴,弟已知时日不多,料不久于人世,自此同世兄阴阳两隔,难再有会饮白河之期。愚弟一生无所憾,唯不肖子范衡耽于声色犬马,交游官宦侠盗,深为弟所不齿,无奈屡教不改,弟恐无颜见列祖列宗于地下。范氏自先祖陶朱公范蠡以来世代经商,恪守诚信之道,南阳定陶各萌一支,弟断然不能坐视不肖子败空家业,为先祖蒙羞。特请世兄观之,如仍不悔改,可设计夺其家产,由世兄代为经营。所恳之事,若蒙慨允,将不胜感激之至,弟亦可含笑于九泉之下。愚弟范瑜顿首再拜。”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范衡眼中落下,掉到父亲的遗书上,将墨迹洇成了一片,渐渐模糊。他对孔仅说道:“十年前,你……你是奉了家父的遗命前来的吗?”
孔仅哽咽着回道:“范大人,家父一开始不同意令尊大人的提议,令尊大人亲自来到孔某家中托付后事。这一壶箭,都是令尊大人当年特制的啊!” 他拿起范衡面前的一支箭朝壶中投去,只听一声金石相撞之音回荡不绝,那箭已经稳稳投入了壶中。“令尊大人约定箭尾羽毛为奇数者,箭头以磁石打磨,壶口以木制成,壶身以铁铸成,箭到瓶上空便被磁力所吸,径直落入瓶中,十投九中。当年孔某便以此技赢了大人。但是大人在长安磨砺十年,已成朝廷栋梁,天子委以天下兵事,孔某实在是替大人高兴啊!这些年来孔某一直戮力经营大人的家业,虽无大成但也算是守业了,望大人不要嫌弃。”
范衡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父亲临终前一片苦心将家产托付给了孔家,要不然自己绝对会把家财挥霍一空。孔家仁义为怀,不但没有贪图范家一文钱,反而花了这许多心思经营范氏祖业,资产何止翻倍!他将玉牒双手捧到孔仅面前,嘶哑着声音说道:“孔先生,这万金家财孔家当之无愧,我范某决计不能要。”
孔仅摇摇头说道:“范大人,我南阳孔氏跟曲阜孔丘夫子是同宗,家训如山,断不能贪图别家财产而施行不义。范大人莫要推辞,这本来就是大人的,孔某以奸诈手段拿来,自然要原原本本还给大人,请大人再勿提起。今天孔某输得心服口服,请大人早点歇息,这几日先料理家事。孔某三日后请大人前往白河检视孔家冶铁作坊,但凡有利于我大汉北击匈奴之需,请大人尽管开口,孔家自当不计本利为朝廷效劳。”
范衡心下十分感动。他把玉牒放在一边,动容地对孔仅说道:“孔先生,范某就不跟你客气了。这五万金家财,范某自己今后是用不着了,就权当我大汉国用好了。范某不才,打算将之分作三份,其一为两万金,专门用来购买孔家制作的兵器以备匈奴边患;其二也是两万金,用来给卫青将军作北伐粮草马匹之用;其三为一万金,用来给张骞大夫出使西域各国,断匈奴右臂所用。你们三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