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仅听后大吃一惊,他盯住范衡看了好半天,目光渐渐释然,他点点头:“范大人忠心为国,心鉴日月,请受孔某一拜!” 孔仅拿起身边的酒杯一饮而尽,对着范衡一揖到地。
范衡也端起自己身边的酒杯,绿色的酒液在月光下像翡翠一般。范衡闻着扑鼻而来的香气,慨然对孔仅说道:“孔先生,我们这一搏局,十年前是我输了,今天还是我输了。范某当年戒酒,其一是后悔因酒输给你万金家产;其二是后悔因酒害了贞儿的母亲,从此立誓再也不饮酒,除非范氏家业中兴,贞儿母亲大仇得报。孔先生,今天我这两桩心愿已了,范某就陪你喝了这杯。” 他一仰头,将杯中酒一下子倒进了喉咙。
突然院外有人大笑击掌三声,回音不绝。一个浓重的巴蜀口音在门口响起:“孔仅你个龟儿子,拜见范大人也不叫上我!范大人,你就忍心将两万金都买了孔家的铁器,忘了我卓王孙了?”
孔仅听到门外的声音,脸上一开始现出尴尬之色,但又迅疾恢复了平静,他对着墙外高声笑道:“卓老儿,孔某跟范大人前来叙叙旧情而已,你多什么心?你这么晚不呆在寒舍歇息,是嫌孔某接待不周吗?”
卓王孙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他不回孔仅的话,径直冲范衡一拜,笑道:“巴蜀卓王孙拜见范大人!”
范衡见卓王孙身材魁梧结实,两鬓虽然已经全白,脸上皱纹纵横深刻,但是一双眼睛在月光下仍是炯炯有神,显得十分精神。他也回了一礼笑道:“卓先生满门英杰,范某断不敢当此大礼。令婿在皇上跟前十分受宠,几篇辞赋名动长安,让范某倾佩不已呢!”
卓王孙听到范衡说起司马相如,脸上的神色一变,摆摆手说道:“司马犬子那点事情不说也罢。范大人,我这么远都闻到你家的酒香,不打算请我喝一杯吗?”
范衡纵声长笑,亲自给卓王孙斟满了一杯,卓王孙也不客气,仰头一饮而尽,口中大赞道:“好酒!单是为了跟范大人喝这一杯,不远万里来到南阳也值了!”
范衡从心底里喜欢卓王孙这等爽快的性情,但是同时心里也自纳闷。卓王孙是西蜀富豪,盐铁巨贾,怎么会跑到南阳来?铁器生意不比丝绸可以通达天下,而是往往因了矿山之便,就近冶炼铸造,然后辐射周边所需。难道孔仅跟卓王孙是早就串通好有所图谋?想到这里范衡变得警惕起来,不知孔卓二人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孔仅倒是看出了范衡的心思。他装作不经意间说道:“范大人,卓兄此番前来南阳,是要看孔某在白河边上的水排。为了此事孔某跟卓兄互通书信已经半年了,前半个月卓兄便买舟直下云梦,然后辗转来到南阳。正巧大人今日抵达,孔某跟卓兄说了要来拜见大人,卓兄古道热肠,仰慕范大人高义便要一同前来,被孔某劝止了。没想到还是跟在后面尾随了过来。这样也好,范大人今日开了酒戒,我们正好陪大人多喝几杯。这香夷酒本来就是范大人府上的方子,孔某酿了不少存在寒舍,今日跟范大人图谋一醉可好?”
范衡欣然应允,三人共举杯对月一饮而尽。卓王孙笑着对孔仅说道:“孔老弟,你信中夸下海口,以白河水流带动风排给铁炉鼓风,一炉只要用工八人,每次出铁可达两千斤,我卓某实在不信。如果你在白河能有此成效,那我卓某在岷江分水口开设铁坊,水势何止是白河的十倍,岂不是能出铁万斤了吗?空口无凭,卓某一定要见识了才服!”
范衡虽对冶铁这个行当不是很明白,但是听他二人谈话也不由得吃了一惊。铁炉每次出铁千斤已经是了不得,孔仅卓王孙二人动不动就提到出铁两千斤乃至万斤。他正要开口相问,突然听到门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