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王孙很是得意地捋着胡子说道:“范大人,实不相瞒,东郭咸阳家的盐成色是不入我卓某的眼的。海水晒卤,杂质甚多,味道跟我家的比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范大人请品尝一下。”他拿起一个小铲子,从一口锅里铲出一点雪白的井盐,洒了一点点在范衡的手背上。范衡一尝之下果然被惊到了。那盐尚带着温热,入口即化,在醇正的咸香之外还带有难以形容的鲜味。范衡不由得大赞道:“好盐!”
卓王孙更加得意起来:“范大人果然是识货,这口盐井是我卓家最大的一口自流井。当年打井时,刚深入地下十几丈,这黑卤就自己流了出来,还有气往上涌。当时伙计们不知道这气能烧,就近生火做饭时把井给点着了,差点把井架给烧毁。我当时过来一看,这不是上天眷顾我卓某吗?这下连煮盐的柴薪都省了,这口井一边喷卤,一边喷气,每天出的气能烧八十口大圆锅,产盐两千斤。一斤盐按五百文卖价折算,一年下来纯利就是黄金千斤以上。范大人,我敢说东郭咸阳家制盐规模大过我卓氏,但是要论利润的话一定是我卓氏为天下第一。何况齐盐转运到我巴蜀不易,我倒可以放舟直通云梦,这可是天时地利啊!”
范衡心里也在算这笔账。一口盐井一年下来就能赚黄金千斤,卓王孙前几日饮酒时曾告诉他卓家一共有八口盐井,其他盐井虽然不像这口井那样赋存极好,但是每年几千斤黄金的纯利是没问题的。卓王孙提到每斤盐可卖五百文,这个价格跟关中盐价比虽不算很高,可是对于寻常百姓家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自孝文皇帝以来劝课天下农桑,到当今天子治下,一斗粟米也不过是十几文钱,自己在灞桥客栈用碧糯酿桂魄菊魂酒,本钱也不过二十多文一斗。一户六口的寻常人家每年吃盐至少也要几斤,中产农户岁入不过一万多文钱,这盐就对寻常百姓来说是不小的负担了。可是这盐价要如何才能降得下来?跟卓王孙和东郭咸阳这样的大盐商议定一个公允的价格无疑是与虎谋皮,那这盐政到底要怎样才能利于天下百姓呢?
范衡正思索间突然听到院子大门外一阵骚乱,远远传来怒喝和打斗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彪形大汉快步从门口走了进来。作坊内的仆役们纷纷前往阻拦,却被那人举手抬脚一一打倒在地。卓王孙心里吃了一惊,连忙命左右前往制止,而他身边的卓胜已经是被吓得面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道:“抄……抄……家伙上,把这……恶徒给……拿下!”
一时间守卫在卓王孙和范衡身边的僮仆侍卫们纷纷抽出兵器朝那人身上招呼了过去。那大汉毫不畏惧,他一手抓起一个仆人,提在手里来回抡了起来,众人忌惮伤了自己弟兄,纷纷收回刺去的兵器。那大汉眼见就冲到了卓王孙面前,只听他暴喝一声将手中的两人往身后扔去,紧接着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右手暴然伸出,直抓卓胜的咽喉而去。
卓王孙本来以为这恶徒是冲自己而来,只来得及惊叫一声“救我”便被吓得闭上了眼睛。那边卓胜也已经被吓傻了,站在那里呆若木鸡竟然忘了闪避。眼见那汉子的大手已经触到了卓胜的衣领,突然间众人眼前一花,一个人影从斜刺里飘了过来,左手硬生生抓住那大汉的右手手腕,右脚在那大汉的左大腿上轻轻踢了一下,那大汉便如腾云驾雾般飘在了空中,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众人本以为他这下要摔得鼻青脸肿爬不起来,谁知他一个就地打滚躲开了去,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直直地站了起来,惊奇地看着面前出手救下卓胜的少年,半晌说不出话来。
刚才出手的正是霍去病。卓王孙此时也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