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刘安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伍被不能不有所表示,他稽首回复道:“大王千万要三思啊!天子赐大王几仗,恩准不必入长安觐见,还赐了亲外甥女为王太子妃,大王眼下正是圣眷隆盛,何故出此大逆之言呢?”
刘安眼睛里凶光大盛,隔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伍先生,你只见到了本王风光的一面,哪里会知道天家骨肉最难啊!迁儿被皇上赐婚这事不假,但你可知他被迫跟相爱的女子分离的痛苦?那奉旨成婚的太子妃可曾有一日为婆家着想过?每隔十天半月便修书到长安,把我宫中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密报给朝廷。迁儿知道了这件事后很生气,只不过三个月没跟她同房,她便哭闹着回了长安,在皇帝跟前把我们父子结结实实告了一状。伍先生,表面上看来皇上对我淮南国恩德有加,实际上内心猜忌无比,本王稍有不慎便被皇上严令整肃。本王最难以忍受的是皇帝居然让审食其那个混蛋的孙子审卿领了河南郡,皇上每每让河南郡守来质询本王,你说让本王情何以堪!”
伍被一时沉默不语。刘安这些话虽有夸张的成分,但也大体不差。刘安仔细观察伍被的脸色,见他心里已经有所触动,便接着说道:“伍先生是天下豪杰,本来就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将相之才,可先生看看现在朝堂之上都是些什么人?卫青徒有匹夫之勇,公孙弘是酸儒一个,汲黯愚鲁不堪,张汤阴险峻刻,李蔡胆小如鼠,东方朔乃倡优滑稽之属,司马相如是趋炎附势之辈,哪一个能跟你伍先生相提并论?正因为朝中无人,皇帝不得已征召了一个姓范的瘸子来经营钱粮,已经成为郡国之间的笑话了!伍先生,千秋史笔如铁,本朝的事情流传到后世,会被人耻笑于千载之后的!先生何不在淮南拜将入相,率三十万大军叩潼关、入长安,立下万世不灭之功业!”
伍被已经被刘安这番话触动了,他抬起头问刘安:“臣愿闻大王之计,替大王筹算可行的法子。”
刘安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起身对伍被深深一礼,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先生之大恩大德,本王不敢有忘。本王当择吉日为先生筑台斋戒,以当年高祖待韩信之礼拜先生为大将军大司马,迁儿,过来给大将军行礼!”
刘迁连忙起身行礼,却被伍被一下子起身扶住了。伍被此时已经被刘安的话深深打动了,他熟读经史,平日里对韩信、张良、陈平和萧何最为佩服,刘安说以韩信拜将之礼待他,让他既感动又激动。他咬了咬牙说道:“大王知遇之恩,我伍被没齿不忘!但是此番征伐凶险无比,臣愿为大王详加推演,以图万全之策。”
刘安眼中绿光大盛,咬着牙起身走到殿侧,将一方大案上的黄绸一把拉开,露出了长宽各五尺见方的郡国山川地形图,刘安嘶哑着声音说道:“望先生不吝赐教!本王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伍被趋前细细端详地图,只见大汉郡国之内的山川河流城池一览无余。耳边又传来刘安冷冰冰的声音,阴森森地让人感觉脊背发凉:“本王一旦起兵,便先令楼缓扼住成皋关口,令周被攻下颖川郡,再率兵堵住轘辕关、伊阙关的道路,然后令陈定率南阳郡的军队把守武关。这样一来河南郡太守审卿只剩有洛阳罢了,何足担忧!即使洛阳北面还有临晋关、河东郡、上党郡、河内郡,但是天下人常说’扼断成皋关口,天下莫能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