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我是去赴约的。前几日我在新华路茶店替我养父买红茶时刚好遇见了王衍之,他陪着阿祝先生跟店主聊天。他抬头看到我,特地走过来跟我说,很喜欢我送的那盆茉莉花,大概也只有我会送那种特别的礼物吧。分别的时候,王衍之突然问:“你也喜欢喝红茶吗?”
“嗯,是……”其实我更喜欢铁观音。
“正好,我住所有一些滇红,味道还不坏,我回头让司机送一点去你府上。”
“谢谢,还是不要了。我家里人不太习惯随便收人礼物的,当然,我是说我养父母。”
他恍然点点头,抱歉地说:“是有点唐突了。那这周日有没有空?要不要去我那品茶?我请钟叔做些糕点招待你,他的手艺非常好。”
我怎么会不愿意?只要能跟你多待一会,做什么都是好的。
我如约而至,他早已经穿戴正式地在等我了。我突然觉得,他也不是完全对我没有任何一点好感的。至少,他不排斥和我独处。
这个外表从容,内心羞涩的男孩子是真的很喜欢喝茶。靠在二楼的窗户边,在镂花的方格桌布上,细长颈嘴的花瓶看似随意地插了支嫩黄的苍兰,摆好擦得亮晶晶的白色骨瓷茶具,滇红汤色艳亮,香气浓郁悠长,抿一口,唇齿生香。三十八度的太阳照进来,被百叶窗分割成一条一条,映在我们的身上。
茶叶可以引发战争,也能带来青春的悸动。
原本放在莲溪老宅的昂贵钢琴被搬到这里来。王衍之问:“有什么曲子是你喜欢听的?”
“《梅娘曲》,我就喜欢这种调调。”我对哀伤的爱恋一向感同身受。
衍之嘴角轻扬,屏气凝神,指尖轻轻一按,开始为我弹奏。一曲终罢,我始终不能回神,一直呆呆地望着他。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快?我都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一份美好。
“你这里……有唱片吗?”我不想这么早就告辞,努力地找了个话头。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带着我走到楼梯拐弯处,这个台阶很宽大,侧面有一堵砖墙。王衍之按动墙面上的机关,“哐”地一声,有扇门呈九十度移开。
“怎么会有间隐秘的房间?”
“因为我……有时也想要躲起来。”他慢慢地说。
壁灯都亮了起来,屋里铺着地毡,进门左右两边都是白色的书架,高耸几入屋顶,摆上密密麻麻的书,各色的书脊上印上各式各样的文字。
继续往里走,杏黄色的沙发,柜子上放着唱片机,好像顶了一朵硕大的喇叭花。屋角摆着红色的落地大花瓶,却插了洁白的花,反差真大。音乐在这时响了起来:“你知道你是谁,你知道年华如水,你知道秋声添得几分憔悴……”
“萧友梅的《问》,我祖父最喜欢的两首曲子之一,”他说,“另一首意外地和你合拍,也是《梅娘曲》。”
我对自己说,听完唱片就走,坐太久会惹人嫌弃。
我在飘满音乐的屋子里转了转,再往里走,右手边还有一个十平米大的开放式空间,墙壁上挂了很多幅水彩画,多为静物写生。有一幅背景是在古宅半开的门后,露出一只小巧洁白的赤脚,看不见人,色调幽暗,细致的线条勾勒出奇异的影像,仿佛有双眼睛正透过图画窥视着我的心灵。
“这幅画……”我讶然不已。
他说:“是我画的。有一天夜里,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