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去了?”穆寻语调平缓,话里也只是寻常的关心:“近三个月里,行简下山几回了?”
“昨日是第七回了,可需遣人将行简公子寻回来?”
穆勉一板一眼,毫不迟疑地回话让斐玉又是一讶,这些日子以来,斐玉对他的印象很好。
他虽然只自称管事,可为人不卑不亢,行事有理有度,外粗内细、憨中有敏,斐玉见他与岱殊书院山长穆寻同姓,猜测他很有可能是穆寻倚重的家仆,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但让他奇怪的是,连月里穆勉一直与他同行,应该对书院人事庶务都没那么熟悉,怎么还对那位五师兄的行踪这么清楚?
便是刚刚引他入山门,穆勉也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而已,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把事情理清楚了么?
“不了。”穆寻淡淡道:“他若事了,自会回来。”说罢话锋一转,又对一旁默然不语的斐玉笑道:“你师兄这个混小子,不知野到哪里去了,等他回来,你再去见他罢,这几日呢,就让穆勉先伺候着。”
听到这儿斐玉连忙出声:“老师,平日我自己打理惯了,且有手有脚的,哪里又需要人伺候?”
一来他初来乍到,怎么能让书院管事“伺候”,二来也确实像所说的那样,他早就不是那个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的富贵公子,多年游历与这一世十年的清贫生活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多面手。
更何况……他也有些不希望被外人知晓的事情,如果穆勉火眼金睛,察觉出来就不好了。
对斐玉的婉拒,穆寻沉吟片刻后抬手,按下斐玉话语:
“不过是让他带着你熟悉书院事务、讲学日程,对了,等今日安顿好了,明日就在书院里挑一二个伶俐小子充作书童用。”
说罢,他挥挥手:“在路上这么久,也不知你这小身板撑不撑的住,今日你便好生休息休息吧。”
老人虽然面色平常,但斐玉却从他眼中窥见一丝无奈,他把疑惑记在心间,道了谢转身出了客堂,穆勉也跟在他身后出来。
自从听了五师兄萧行简的消息后,老师穆寻的神态便略有了不同,斐玉隐隐觉得,自己这位师兄下山一事,也许干系不小。
穆勉领着斐玉往书院斋舍走去,此时已是傍晚,暮日垂垂,晚风和煦,两人沿着书院中轴大道走着,一路走过修葺端庄,品格大气的讲堂、祭堂和藏书楼,每到一处,穆勉便为斐玉指点讲解,直到到了位于书院后部的斋舍。
岱殊书院斋舍分为东西斋,各有九斋,每斋又有九舍,每一舍可住两人,前后房各两间,前为书房,后为寝室。斋舍附近又有其他小屋舍,多用来做库房、沐浴、如厕等,十分方便。
就在斐玉为书院的各种建筑的完善所惊叹的时候,穆勉又笑着说:
“书院建斋舍是为了让从各地而来的学生们有个上遮风雨,下避湿潮的地方,都是些门窗俱全的单层廊房,但若说长久的住着,就又有些简陋了。
公子既拜了师,一应待遇都与普通学子不同,公子看,那边便是您的院舍,山长一接到信儿,就吩咐小的给您收拾出来了。”
斐玉顺着穆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不远处有个掩映在古木叠石后的小院落,斐玉顺着曲径走去,直到院前才看清这个倚着老樟石涧而立的院落全貌。
这个是个上挂“宁静致远”匾额的二进庭院,粉墙黛瓦,布局精致,有厢房有书房,亦有前庭后院,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