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主回了吴郡,太子还时时派人送礼物过去。
先帝乐见其成,抱着太子笑着说,“旸儿得对阿月好一点,待她长大了,才会愿意嫁给你做妇。”
是了,哪怕金保久处邺城深宫,也是听过江东国公主,出生时的传言的。
出生时,天际云彩如火凤,引得百鸟朝拜的公主,陛下有意,让她做下一任的皇后。
只是,金保想不到,变故会来得那样快。
几个月后,先帝病情急转直下,在那个冬天,龙驭宾天。紧接着,季王上位,做了摄政王,太子则登基为帝,坐上了至高无上的尊位。
却只有贴身伺候的他知道,那是陛下痛苦的开端。
短短两年时间里,陛下身边伺候的宫人,皆被清算替换。
他因为被年幼的陛下格外需要,又懂明哲保身,只一门心思照顾陛下起居,从不多言多看,才活了下来,得以继续留在幼帝身边。
这些年,金保像一个沉默的旁观者,见证着皇权的阴私。
陛下十二岁那年,季王以陛下的名义,将江东国公主,定给了西晋国的公子,谢致。
那一日,亦是金保最后一次,看见陛下流泪。
也是从那一年起,陛下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弱。御医诊脉的结论,是陛下患上了和先帝一样的体弱病。
只有金保知道,在过去的的十来年间,陛下身强体健,连伤寒也甚少,何谈“体弱”?
两年多以前,六国王嗣入邺城。江东国公主心善,时常入宫陪伴陛下。金保看在眼里,亦记在心里。
他只是一个内侍,却私心想着,倘若陛下能时时得江东国公主在身边,他宁愿折寿。
可惜,上天,从来不顾人愿。
而今,江东国公主,就要嫁人了。
他无法想象,陛下要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在她的许嫁国书上,盖上玉玺。
“金保——”
姬旸的声音,打破金保的思绪。他收敛神色,掀帘而入。
“你命人,将国书送返王府,江东国和西晋国的婚事,朕,准了。”
金保面上不显,内里却心痛不已。
他捧着檀木托盘,恭敬地将国书接过,正欲转身,却又被姬旸叫住。
姬旸握紧手中的药囊,表情发了狠。
“金保,这世上,有没有一种毒,无色无味,能杀人于无形?”
金保心中,咯噔一声。
陛下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和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