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焯和凌珩的脸色都难看起来,倒不为他一语戳中辽国的痛处,而是因为他对辽国的内情如此了解,半点不像是个初出茅庐的乳臭小子。
凌珩冷冷一笑:“我们饿不饿死不知道,我只知道,再拖十天半个月,整个雍国怕都要饿死了,不是吗?”
“是。”凌玬斩钉截铁地答道:“要不然,我今日也就不来找王爷喝这个酒了。”
凌珩这才发现,这小子三两下便把话头重新拉回到了最开始那个“双损不如双利”的命题上。
“王爷劳师远征是为了什么?领地?恕我直言,雍国边境贫瘠的耕地于王爷而言一无是处,且强攻下来以后最终能否落到王爷手里还是未知之数。财富?如今雍国已成空壳。人口?王爷占领了土地,掠夺了人口,又靠什么来养活这些人呢?雍国现在已成一匹饿疯了的狼,这样的狼,王爷敢豢养成狗吗?”
萧焯双手撑在案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凌玬:“那以殿下之见,我便领着数万大军来这儿郊游一趟,两手空空地回去?”
“当然不。”凌玬向身后的谢曦扬了扬手,谢曦忙上前将一张地图铺展在地上。“我来就是想与王爷做个人情来往,王爷请看。”说着起身到地图旁指着辽雍交界的近百里“两不管”荒地:
“这块地不生牧草,贵国并不需要此地。它土质坚硬,庄稼极难成活,兼因毗邻贵国,我国亦无人敢来耕种。但如今我国已到生死边缘,便是哪怕能多种些野树杂根也是好的,故我有一请——认此荒地为辽国所有,我国愿以重金易换,且此地日后无论产出几何,雍廷所收赋税五成送与王爷。”
萧焯的脑子飞速旋转,仔细思索凌玬可能设下的每一种陷阱,可想来想去都觉得这笔买卖自己只赚不赔。
凌珩却反问了一句:“赋税五成,送与王爷?”
凌玬笑着点头:“是,五哥果然敏锐。与辽国做土地买卖乃是明面上的,咱们雍国如今签的到底是城下之盟,要给咱们两家一个说辞。而日后的赋税……是不写进国书盟约里的。”
萧焯听到此,才算明白了凌玬的诡谲心思,简直把人心都琢磨透了。
“然而你要买地的重金又从何而来?”
凌玬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这正是我要说的关键所在。雍国乃天下闻名的锻兵之国,我国所产兵器,向来并不外销。如今,若王爷愿于紧要关头同我盟约退兵,那么西陲还要兵器何用?我愿将整个西陲的兵器双手奉上,以为购地之资。”
营帐里久久沉默,只听得见哔哔剥剥的营火。
半晌,凌珩开口道:“你拿什么证明你的诚意?”
凌玬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指了指帐外:“就凭我今天带来了一半贵军的粮草。”
凌珩盯着他的眼睛不放:“那么,你又怎么敢确保我军的诚意?”
凌玬的手缓缓放在腰间佩剑上,轻笑道:“凭我能进贵军一次,就能进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