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玬大喜,连忙扶他起身,顺势解下自己腰间环佩为严崇系上,柔声道,“茂修别推辞。你的困顿不平,你的宏图远志,朕都明白。朕的决心,你日后也就明白了。”
严崇此刻当真百感交集,满心的愧悔感激最终化作一句慨叹:“感君千金意,恨无倾城色。”
凌玬哈哈大笑,拉他向屋外走去,“如此谦逊,都不像朕认得的那个你了,你严茂修什么性子朕还不清楚?少给我扭扭捏捏的。”
严崇也绷不住笑了,只是出去一眼瞟见严妇,那股戾气便又瞬间爬满了眉梢。
凌玬余光瞟见他的神情,遂更加张扬地携着他的手从严孟两口子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劝慰道,“严卿,有些小人虽欺你辱你,但你要是太把他们放在心上,反倒是抬举了他们。所谓夏虫不可语冰,你只要作出一番比他们强百倍的事业,对嫉贤妒能之辈而言,就已经是最好的回击。心胸放开些,啊。”
严崇收回了那种目光,垂头低声应诺。
进了堂屋,凌玬欢喜过头一时竟忘了伤,往堂上正席大马金刀坐下去,登时“唉哟”一声惨叫着弹了起来。
谢曦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他,急得叫了声“陛下”,凌玬觑着严崇瞬间惨白如纸的脸色,赶忙挥开他的手,“蝎蝎螫螫干什么!朕就是脚抽了抽筋,无碍。”
眼瞅着严家夫妻并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也跟了进来,凌玬连忙忍痛坐得端端正正,板着脸开了金口:“严孟,朕已决意,拜令郎严崇为谏议大夫。看在严大夫面上,尔等方才欺君之罪暂且饶过,可要是朕日后再听到你们苛虐骨肉、投机耍诈……”
严孟一家慌忙磕头如捣蒜,连连口称不敢。
严崇行礼谢了恩,迅速起身上前扶凌玬站起来,轻声道:“陛下今日劳累耽搁太久,都是臣的罪过。臣送陛下起驾回宫。”
凌玬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傻笑,“好好。你放心,朕不累。”
皇帝以天子之尊,御驾亲临拜一个出身寒微的太学生为大夫之事,很快就如燎原之火般传遍朝野。穆徴等人明知小皇帝是在想方设法地扶植新人,但苦于并无任何反对的理由;更何况到底也只是个大夫,这点面子都不给皇帝也太说不过去,只得冷眼旁观,静候当今下一步动作。
严崇入朝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想要将他那篇十几年心血铸就的策论付诸实令,不想却被凌玬拦住了。
“茂修别急,”凌玬向身旁的宫人点点头,示意将案上的金桔赐予严崇,“朕要革新的心思只会比你更甚,只是急事需缓办。你的这些法子,条条都好,但若是一股脑全拟旨颁下去,只怕要出大乱子。头一个,朕那两位辅臣就不能答应。”
严崇谢过赏赐,眼里却有些不甘,“陛下圣训,臣不敢驳。只是若被老臣掣肘,瞻前顾后,不彰显陛下的决心,那么新政又如何推行得下去呢?”
“朕现在拿什么去和老臣世家们对着干?一没兵权,二没人……”见严崇张口欲言,凌玬忙挥手止住,“茂修,朕既然用你,是对你寄予厚望,没有白白折了你去当马前卒的道理。”
“为陛下千秋大业,臣何惜一死?”
“茂修听朕说,”凌玬踱步过来扶住他的肩,“好汉还要三个帮呢。咱们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太学、挖掘人才,发求贤令。不要直接和太傅他们起冲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了帮忙办事抬桩的人,以后的事,还怕做不了么?”
严崇终于领命而去。凌玬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