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期实在是个过分成熟懂事的孩子,他的根基不算好,在归国之前压根没有正式开蒙,可论其天赋之高,用功之勤,就连凌玬自己都自叹弗如。他每日风雨无阻地学文、习武,丝毫没有这个年龄的孩子应有的淘气贪玩,师傅们但凡见了凌玬,没有不交口称赞的——凌玬看得出来,那决不是一般的阿谀奉承,确乎是句句发自真心。
他就像一株拼命拔节的竹,贪婪地汲取他所能得到的一切阳光雨露,恨不能一夜之间就长得蔽日遮天。
越是如此,凌玬越是舍不得,心疼的感觉远远盖过了骄傲,以至于他几乎成了无期的一块“绊脚石”:别家大人过问孩子功课,都是问用不用功、长不长进;而凌玬但凡于朝政之余去查无期课业,一向只问是否逾时、是否过量。师傅们很快发觉了皇帝陛下的心意,于是再没人在凌玬面前拿“刻苦”“勤勉”之类的词夸奖无期,也再没有哪个师傅敢答应无期主动增加课业的请求。
对此无期很不高兴,罕见地闹了一阵孩子脾气。
一日午膳过后,无期突然开口道:“舅舅,我想去军营。”
凌玬惊得差点没摔了茶盏,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你说什么?”
无期板板正正地挺直了腰杆,很是认真地说道,“先生们唯恐我摔着碰着,那些子曰诗云的东西也没多大意思,真正上了战场也不管用。舅舅不是正在操练新军吗?我要入新军讲武堂学习历练。”
凌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啼笑皆非:“无期,你知道你才多大年纪吗?”
无期无比笃定地点了点头,“知道,正因为无期尚未满十六,所以才没有直接去报名参军,而是想先去学堂。”
他那理所当然的神情,让凌玬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驳斥好,想了半天,仍是和颜悦色道,“无期,凡事欲速则不达。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年龄的事儿,你既便是明天就练成了个文武双全的神仙,舅舅也不可能派个九岁的娃娃上战场去领兵杀敌,你说是吧?”
无期倒是很明事理,爽快地点了头:“是。所以无期并无明天就上战场之意,只是,臣认为去讲武堂,好歹先生不会因畏惧陛下天威而不敢传授真本事给臣。”
凌玬被噎得气不打一处来,耐心也算到了尽头,脸一沉道:“不成!你也不用拐着弯子怪舅舅,你随便去哪个勋贵人家打听打听,没有谁家孩子这样揠苗助长的!舅舅给你请的师傅都是大儒,君子六艺,哪一样也不能偏废,该学什么、怎么学,岂能由你随心所欲?你哪儿也不许去,就在朕眼皮子底下好好学!”
无期别过脸去不再争辩,凌玬想着孩子不能惯,冷他几日自然就扭过来了——他自个儿小时候同大兄闹别扭就从没过隔夜仇。谁想无期的执拗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一连十数日,无期都没有再说一个字,如同哑了一般。
凌玬急了,甚至叫了御医来瞧,御医说这孩子许是幼时生长环境异于常人,故而内心极易封闭,一旦受到刺激就说不出话来。
凌玬算是彻底败下阵来,只得蹲在无期面前握着他的手诚恳道歉:“无期……舅舅不该凶你,舅舅是舍不得……须知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我是怕你……哎,算了,我早知道不该把你当做一般的孩子,你早就不是孩子了,是吗?舅舅明天就带你去看看新军,好吗?”
无期的眼神松动了。
凌玬一看有戏,连忙再接再厉,鼻子一抽,声情并茂开始了表演,“无期,其实舅舅让你留在宫里是有私心的。”
“舅舅打刚出生就没了娘,舅舅的父亲没养过舅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