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高的鹤应该徜徉天地,应该栖于河畔,应该悠然自得于世外。
陛下赐住“兰汀水榭”,必也明白这一点,既如此,怎么就不愿意放他走呢?
明明谁也不爱谁。
我叹了口气,对桌上的美食没了胃口。宫宴的食物其实味道不错,但我却怀念起角君做的鸡蛋羹了。
不知道我此生还能否见到他。
我想念他。
……
“我……想念你。”
流水潺湲,倾泻了一地流霜。淅沥水声中,模糊的声音传来,依稀是却尘思温润的嗓音。
我因气闷而离席出来散步,行至水边,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连忙放轻了脚步向声源处走,小心地拨开柳条一看,就见鹤白丁和却尘思相对站在水畔,盈盈波光使他们的身形看起来格外不真切。
一时犹疑,我未及考虑清楚是去是留,便听到却尘思认认真真地把那句话又说了一遍:“我想念你,这十年间却连你葬身之处都不容踏入。我曾因此不解痛心,而今才知,并非他们不肯让我见你,是你根本不在那座坟冢中。”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秃驴,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放不下。对我如此,对猫毛儒也如此。”鹤白丁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好像恨不得上手敲却尘思脑壳一下,把他打醒,“那件事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选择,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在宫里也混成九嫔之一,你怎么还记着?”
我发现却尘思听到“九嫔”两个字时眼神有些许的波动,但最终还是化成笑意,温柔地顺着他说:“白丁好友,放不放得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活着。”
我的心中突然因为这句话而感到酸楚。
“你还活着”几个字,他说得诚惶诚恐,又小心翼翼。是要经历过多么刻骨的悲伤与思念,才能让他连庆幸之言都说得如此卑微。
我却又听见鹤白丁叹息一声。
“秃驴啊,蹈足鹤白丁已经死了,活着的是素还真的鹤昭容。”鹤白丁定定望向他,不顾他陡然僵硬的神色,自顾自地说:“我如今功体尽失,命如残烛,也不怕你知道,我其实没多少日子了,全赖赮的功力支撑,我才坚持至今。今夜出席宫宴,也是想见你一面,化解你的心结。”
却尘思猛然扣住他的肩膀,素来淡然的双眸迸发出焦急与慌乱:“好友!……”
“喂!这里是皇宫!别被人看见了!”鹤白丁却挣开他的桎梏后退两步,见他怔愣着回不过神来,又无奈地道:“‘失足’这种称呼,我听别人叫你一次就够了。”
却尘思面色大变,血色尽褪,良久方说:“那……原是我的错……”
“你没错。”鹤白丁毫不犹豫打断他,“你只是中了妖女的欲念之境,不知道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而已。况且不过是一个吻罢了,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在纠缠什么。不是说佛身万相而又无相,色身破戒不影响修行吗?至于因为一个吻而对你我喊打喊杀那么久吗?”
却尘思的脸只白了片刻,顿时又被潮红取代,结结巴巴地说:“好、好友请别说得这么……这么……而且我并未将好友错认为他人……”
鹤白丁的神色有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但垂下眼帘的却尘思没有发现,而被我察觉了。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鹤白丁甩甩头,重新提起先前的话题:“秃驴,别再执着了,放下吧。知道我如今活得好好的,你便不需要再因为那件事伤怀了。”
却尘思一怔,悠悠一叹:“亲手杀死你的愧疚与痛苦,却尘思放不下。你若是想让我放下,何不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