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一半,赮毕钵罗打了个哈欠,停了许久没再往下说。我们等得不耐烦,连连催他。
鹤白丁愤愤地咬着杯子:“别卖关子!”
元佛子给他夹了一筷子粉丝:“快说吧。”
就连墨倾池也盯着他无声催促。
赮毕钵罗这才慢吞吞地继续说。
“剑宿以前是个死傲娇你们懂吧……哦他现在也是,但我刚认识的他真是傲得不能更傲了,明明心底早就不介意,却还是要做出生气的样子,让绮罗生笑着哄他。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绮罗生哄一句他顶一句,非得让人把他的毛都捋顺了,才别别扭扭接过酒喝了一口。我当时有一点羡慕他,真的,只有一点。”
“后来,后来绮罗生成了江山快手,又从江山快手变回白衣沽酒。在这个过程中,剑宿失去了他的同修兄弟,失去了他的兄长、姐姐、弟弟,失去了他的家,也失去了一身修为,失去了他曾视如生命的剑道。”
赮毕钵罗讲故事的技巧很糟糕,前言不搭后语,还喜欢用春秋笔法,平铺直叙一笔带过,听得人心累。
但我还是从这些精简的讲述中,看见了剑宿一路走来的辛酸。
更心酸的是,他明明这么累了,却仍是要倔强地活着。他明明忘了绮罗生,却仍是要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一再追问。
可我不相信剑宿的悲剧是绮罗生造成的。
我见过那个男人,见过他提着血淋淋的刀,背负着红月,却在问起我有没有见过一个白发男人时露出温柔而纯粹的笑容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唇边的一抹笑,就仿佛是一个浪荡公子在世间沉浮千载万载,跟无数人逢场作戏虚情假意,却在提起某个放在心头不敢沾染的名字时,用干干净净的语气和干干净净的措辞,向旁人诉说他有多么好。
真的,就是这种不自觉的珍惜,让人不忍怀疑这是否是他的伪装。
但我也知道,他必然缺席了剑宿最需要他的时候,或者他也成为了剑宿痛苦的一部分,所以剑宿把他和与他一起的那些往事一并忘了个干净。
要知道,剑宿记得自己遭逢过的所有苦难,却唯独忘记了绮罗生。
……这黄花菜真是苦到心里去了。
“他忘了绮罗生情有可原。”墨倾池喝着温凉的汤,慢悠悠地问:“但为什么,他连九千胜也一同忘了呢?”
乍闻陌生的名字,我的好奇心再次卷土重来,迫使我抬头看向发问的墨倾池。
赮毕钵罗也有些迷茫:“九千胜是谁?”
他和意琦行相识最早,分别得也最早,意琦行在红尘中摸爬滚打受苦之时,他正跟着自家兄长在天净沙参悟禅理,不问世事。一直到进了宫,他才又见到意琦行,而那个时候,一切故事早已画上句点。
“刀族刀神,绮罗生长兄,如今的刀道顶峰九千胜。”元佛子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一下,好像有点疲惫,又换了只手托着脑袋,“剑宿最惨的那段时间,可一直是由他在照顾的,听说他们关系很不错,我也纳闷剑宿怎么把他忘了。”
鹤白丁啃了口不知道从哪儿拿的桃子,边嚼边说:“你们说九千胜啊……啧,那位是个狠角色,长得好,刀法出神入化,我帮着照看剑宿那段时间他天天在我耳边夸,还说绮罗生的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