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宫侍捧进新摘洗净的上林苑葡萄,皇帝扶温蘅在窗榻处坐下,盥洗双手后,拿了果碟上的葡萄,边剥皮边道:“郑太医说孕妇食用葡萄,可健脾胃,利于安胎,夫人多吃一些。”
他将剥了大半的葡萄,递至她的唇边,看她就着他的手、低头抿吃了,心中比自己吃了,更甜百倍,笑着问道:“是不是十分清甜可口?”
温蘅抿嚼着口中的葡萄果肉,是觉十分清甜多汁,且有一股特别香气,与从前所吃不同,微点了点头,皇帝边另拿起一只轻剥,边笑道:“这是长在上林苑的玉香葡萄,品种来自西域宛月国,培植起来不易,旁处没有,如今正是应季,夫人若爱吃,就让底下人日日呈上一盘……”
他说着说着,忽地想起小的时候,秋日里与明郎同往上林苑骑马打猎,渴了累了,便跑到果苑里,寻摘成熟的玉香葡萄,洗净开吃,还要比谁吃得快,输了的那个,就要将所射的猎物,都输给对方。
记得一次狩猎,是随父皇同行,他在与明郎的“比赛”中输了,输得一无所有,在入夜父皇命人清点诸皇子所猎时,杵站在那里,等着内监清出个一无所有来,等着被父皇责骂,被一众皇兄皇弟奚落。
他原也已经习惯了如此,可等父皇内监清点了,众人看他的眼光,却都变了,原来他猎物众多、名列前茅,原来明郎不但没有拿走他的猎物,反还将他自己所猎的,都悄悄地给了他。
往事如线,略想起一点,便连起千丝万缕,纷乱如麻地占据了人全部的脑海,皇帝心事浮沉,剥葡萄皮的手,也不自觉缓了下来,温蘅看他似是若有所思的模样,自拿了一只葡萄,慢慢剥着,皇帝见状回过神来,忙道:“夫人别脏了手,还是让朕来吧。”
温蘅仍是自己慢慢剥着,边剥边问:“陛下在想什么?”
她从前才不问他在想什么,从前他的一切,她都是不想了解也与她无关的,皇帝听温蘅这样问,心中高兴,却又因所想为明郎,不免难于直言,只道:“朕在想几桩朝事。”
温蘅微垂首剥着葡萄道:“范汝死得蹊跷,他那病都得了七八年了,平日里药吃着,一直没有大碍,怎就在将抵京城时,突然病入膏肓、无可救药,这事也做得太让人生疑……”
皇帝原先还担心“范汝暴死”一事,会令她希望突然落空,会刺激到她,好在她虽因此事有些失落惊颤,人倒还好,只是这些时日以来,心里一直念着这件事,可不利于安胎,此刻听她又提起,在旁安慰道:“朕知道,你哥哥这刑部郎中也不是白当的,他心里也敞亮得很,此事定会深查到底,这桩事的真相,定国公府谋逆案的真相,终有一日,都会水落石出的,夫人别担心,当下重中之重,是安心养胎,等着我们的孩子,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世上。”
温蘅眼望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想着再过一月,就可与腹中的孩子相见,眉眼柔和,蕴满慈情。
皇帝看她这样,心中自然高兴,起身挨坐到她身边,侧躬着身子,贴着衣物与他们的孩子絮絮说话,先是言辞微厉,令孩子要乖乖地来到这世上,不许闹腾他|她母亲,接着又委屈诉苦,说给他|她选挑了好多好多好听的名字,可都被他|她的母亲给否了,这就离预产期还剩一个月了,名字还没定下呢!
温蘅手抚着隆起的腹部,淡淡瞥看着叨叨抱怨的皇帝,“陛下选的字,都不大合适。”
皇帝十分不服道:“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