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雷岐禀道,“昨夜里百姓已全部疏散,伤敌八十,但跑走了一半。卑职想昨夜是水匪第一次上岸,撞得鼻青脸肿之后,短期内是不会再来的了。只是有些打草惊蛇,那个翻江龙王这回知道将军来了,以后行事必定有所顾忌,轻易不再出海了,海面上风平浪静之时,是绝难捕捉到他们的行踪的。”
霍珩笑了声,手掌摁在了一面涂满红泥的壁上,“怕我?我有什么好怕,西厥人凶悍,说到底只是擅陆战罢了,我也没打过水战,难道他就会怕得不敢来了?”
若是如此,那也不值他上心。
雷岐等人面面相觑,他硬着头皮说道:“其实若真要战,朝廷岂会打不赢,河间王两度点兵,可没想到在海上巡逻了几个月均无敌踪,想是那什么龙王,知道不可以卵击石,便跑得无影无踪了,可等将士一走,他们立马又开始猖獗……”
“河间王。”霍珩一笑,“不就是夺嫡之战里被废黜远调的?他手里能有多少人?”
“不瞒霍将军说,足有七八千人。”雷岐说来怅然一叹,集结人马,乘海船下水,动静沧州人尽皆知,龙王不可能打听不出,有了时机准备,当然可以避开。因此雷岐一直想,若是有一支擅水战的精锐,诱敌而来,奇袭而上,说不定能将之一网打尽不留余患。
只不过……雷岐望着霍珩如镌刻的侧脸轮廓,心中暗暗地想道,确如霍将军所言,他亦不善水战,龙王根本无需畏惧。
霍珩皱眉道:“有鬼。”
“呃?”
部将均疑惑不解,霍珩望着他们一个个坚毅而年轻的脸,不由得惋惜,“你们太年轻了,不知人心险恶,我来之时,听你们讲得绘声绘色,可我问杜钰要了多少人?五百。就这还是东拉西凑扯起来的草台班子,试问你们若是要一窝端了龙王老巢,是轻装简行出奇制胜,还是大张旗鼓派出十艘大舰?河间王夺嫡失败是因为他脑子蠢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不,因为他太贪心了,利欲熏心的人连肠子都是黑的。”
诚然霍将军所言有理,可他们一个个望着眼前这张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面孔,一时都羞惭地说不出话来。
那么,有鬼的便是河间王了。
霍珩还欲再说,先前派出去的何六顺去而复返,将一封烫金的大红牡丹暗纹请柬送到了霍珩手中。请柬看得出主人低调地张扬着家中富贵,霍珩嘴角一抽,“游所思?”
“不瞒霍将军,这正是夫人那位旧相识,游家的小郎君,他的小厮交给门房的。”何六顺巴巴又瞅了眼,游家是真大富之家,金山银山堆满仓啊,出手豪阔,连请柬都如此奢雅。
霍珩伸掌拍上了墙壁,咬牙,“呵呵,真有人撒泡尿浑得连自己的脸都照不出来了。”
雷岐:“咳咳!”将军,咱是儒将,斯文人啊斯文人。
至此方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淡然自若的霍将军,被一口老醋呛得面孔扭曲了。
霍珩将烫金的红笺一把摁进了何六顺的胸口,哂笑起来:“不就是个饭局之约么,我赴。”
霍珩本以为是游所思做的饭局,没曾想去的时候竟发现那可恶的让他寻了几近一夜的妇人也在,她一身俏丽的胭脂红衣裳,绿鬓如云,倚栏回眸,一双漆黑的眼珠明丽深幽,透着惊艳之色,和隐隐笑意。
花眠是头一次见霍珩着白,长安城风流子弟之中最时兴的玉白云纹常服,他穿来不同于俗,别有一番疏阔滋味儿。
“表哥看起来似乎一夜未眠。”游所思忙着招待霍珩,起身亲自替他斟酒。
霍珩却是一愣,什么表哥?他感到一阵纳闷,目光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