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礼杰一时语塞,好半晌,凶巴巴地扭过头来,“老子,老子就是现成的多啦a梦,不然谁给你有求必应?”
甚至也会在阿娘的生日时,翻山越岭跋涉十几里,到集市上卖掉昂贵的手表,买一提他从没见过的、精致的生日蛋糕,买一堆柴米油盐,装在竹篓里背回山间,只为了让阿娘笑笑,也让自己别苦着脸。
“喂,也有你的礼物。”
“啊?”
“路上捡的,爱要不要。”
“……”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的自己抱着怀里崭新的球鞋,不知所措又激动到无可言表的复杂情绪。
霍礼杰抱着手臂,不住撇嘴,“不是说明天运动会?给你买了新鞋还不跑第一,看我不揍你——靠,娘们唧唧的,抱你……抱抱抱,随你抱。”
二十九岁的路以诚,站在梦里的一片虚无中,怔怔看着十四岁时的自己。
那时多年轻啊,多赤忱,平生从未被人允许过半点任性的、承受着父亲骂名而长大的自己,第一次那样丢脸的嚎啕大哭,也是第一次,发自心底的,把霍礼杰当做最亲的兄弟,最真诚的朋友。
也正因此,当节目结束后的两个月,当他收到一封从香港寄来的资助信,告诉说霍家愿意帮助他走出大山,让他和霍礼杰一起念书的时候,他也随即、几乎毫不犹豫就签下了同意的回信。
生命中所有的转机、所有的荣耀和日暮,路以诚想——自己至少都曾经和霍礼杰同享。
只是,如果人生再重来一次,哪怕只是在梦里。
——“霍礼杰。”
“嗯?”
这轻唤过后,面前平白出现的,是那年同样十四岁,嚣张跋扈、却好看得叫人不忍责备的少年,蓝瞳澄澈,长睫微扬,便向他看来。
路以诚微微蹲下身,同人平视。
想问的话有那么多,刁难责骂都有,恳求与道别也不少,可是一切的一切,又都在亲眼见证年少时,缓缓淹没成无从出口的怀恋。
他已经不再强求二十九岁的霍礼杰。
只是啊。
路以诚伸手,轻覆了少年右脸,有一下没一下地,手指从他眼睑拂过,“只是……哥,我们都不要长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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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于这场荒唐梦境的最后回忆,终止于梦里少年霍公子咯吱作响的拳头。
随手放在浴缸边的手机频频震动,让放肆摸脸的路某人及时在被打边缘瞬时转醒,一个激灵,从浴缸边猛然坐起。
还附着泡沫的右手摸摸索索,攥住手机。翻过面一看,显示的来电联系人,却是意外之客。
路以诚颇觉稀罕,不由眉尾一挑。
“喂?”他接起电话,“欧叔,是我,这么晚了还不睡——什么事扰着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