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马上回来是具体到多久,又另当别论。
凭着霍礼杰的那张门卡,路以诚顺利地一路从15楼上到27楼,又在“见卡如面”的小秘书带领下,有如逡巡自家后花园似的,在霍氏基建的大本营逛了一圈,最终坐进总经理办公室那张过分绵软的老板椅里,懒散地打量着四周。
除却一应俱全的办公设施,一长两短的皮质沙发和曲面茶座勉强合格,那过分夸张艳丽的艺术装潢画、墙面上布满橘黄渐变色的暖调喷漆、甚至书柜中格格不入的建筑构图参考书,都是些陈旧的老古董,当年他走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公司数十倍的扩展,依旧还是这样。
“你们霍总喜欢这风格?”他指着墙壁上的喷漆,明知故问,“怎么不改的素净点,不然会客的时候,人家还以为这是什么艺术画廊。”
小秘书尴尬一笑。
虽说习惯了小霍总带些不三不四的野女人回来,但敢这么指指点点……而且性别为男的,还是头一个。
硬着头皮,他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霍先生上任的时候就是这样了,他不喜欢,天天都嚷着要换,预算案我交了好几期,但每次都被霍总打回来……而且霍先生也没什么需要会客的,母公司带过来的团队把工作都包揽了,霍先生就、就负责签签字,花俏点也没什么,都是自己人看……”
当真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以“架空”还架空。
“好了,”路以诚心下了然,只指指门口,“那没你的事了,我在这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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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一走,偌大的办公室里便只剩下他一人。
方才的嚣张不可一世就此偃旗息鼓,路以诚伏在桌案上,眼也不眨地盯着这四面装潢,整整十来分钟,好似一场长长大梦,带他回到当年。
二十三岁那年。
用霍启扬勉强留存的一只手,和向欧叔借来的三千五百万本金,霍礼杰带着他拿回了霍氏基建和母公司的三成股份,但那并不是一切的结束,而是开始。
那时的霍氏百废待兴。
自他们十九岁离家,前后卖掉三栋大厦的二房随即官司缠身,和家中长辈斡旋过后,不得不把霍氏托管给法院,经营不善,业绩每年平均下滑十个百分点,业务不断缩水。
裁员分分秒秒都在进行,年底时发奖金捉襟见肘,用尽所有资源买回来的这座空壳,竟然还不如在湘赣帮时候的境遇。
为了重振霍氏,他们只能从老本行霍氏基建做起。
霍礼杰不愿意让生意从一开始就全盘被湘赣帮接手,也因此,黑道上通行的那套“拳头理论”不再管用,只能天天和一群供销商玩命喝酒,最苦的时候,为了一单生意,喝酒喝到胃穿孔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在厕所扣着喉咙狂吐,第二天整张脸肿成猪头更是常见。
可就是这样一天天熬过来,暌违多年想起,竟连苦中作乐的回忆也都是美好。
“小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走上正路,你想做点什么?”
“做总经理咯,得唔得?”
“得。”
“我还要把我的办公室漆成艺术画廊,闪瞎那群死衰仔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今天在那喝酒,他讽刺我是乡下佬,说我没品味……我偏要没品味!我要红橙黄绿青蓝紫,我要修最不像办公室的办公室,我要天天、嗝,天天上班睡觉他也管不着我!……得唔得?”
“得。”
凌晨三点的香港,路灯一闪一闪,脚步趔趄又相互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