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低价出租的房子收留了他们,不得不说,也有自己的私心——她把路以诚当成自家孩子的替代品,发自真心的疼爱着。对霍礼杰这个不知冷不知热的倒是淡的很,迎面连招呼也懒得打。
直到有一天从麻雀馆回家,路过隔壁巷口。
大晚上的,看见一路血迹蜿蜒,她吓得魂飞魄散。惊骇之下,正要摆弄着手机报警,却瞧见拐角处凑出一张熟悉的脸。借着路灯晕黄灯光,那人面色惨白如纸,蓝瞳晦涩。
哪怕唇齿簌簌,还不忘照旧冷着脸,呵斥她一句:“别乱搞!”
没大没小。
但毕竟是没了孩子的母亲,她实在狠不下心来,思来想去,还是走到霍礼杰跟前,看清楚那腰腹豁开个大口子的可怖景状,甚至连止血绷带缠得一团糟,伤口还在汩汩往外冒血。
“衰仔诶!”她吓得失声痛骂,“跟我去医院,走,你不怕死,我还怕以后闹鬼……”
这么冷不丁一拽不要紧,匆忙间,却不知踢到什么,只听见脚下“扑”一声。
蒋婆低头一看:云吞和汤水撒了一地,芳香四溢间,一片狼藉。
霍礼杰猛地甩开她手,动作之大,引得他自己痛得“嘶”一声倒抽冷气。
少年满头是汗,低头把绷带缠紧再缠紧,裹得冒出来一块,便把裤头往上提拉,直到遮得看不出痕迹,这才一手捂住伤处,一手扶住墙壁,微微弯身,把那打翻的只剩面的汤碗扶起,紧攥着拎住。
“这种时候还管什么面!”蒋婆气急,“去医院!要是怕没钱,阿婆给你垫,几百块钱而已,大不了以后分几次——”
分几次还给我。
话没说完,身后一串手电筒光束打来,那年不过的十九岁的路以诚自墙后探出个头,扬声便喊:“哥?蒋婆?”他脚步匆匆,朝这头小跑而来,“我还在想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还有蒋婆,你们怎么凑在一起……”
夜色幽深,手电筒只对准脸,若不仔细瞧,铁定是看不出霍礼杰那黑色t恤下头逐渐沤湿的血印的。
蒋婆刚要开口,喊路以诚一起把人送去医院,却正迎面对上霍少狠狠一剜,登时喉口哽住。
“哥?”
路以诚已经走到人身前,伸手提过那碗侧倒的云吞面。
“你该不会是弄翻了夜宵不敢回家吧?瞧你这脸色,吓死人了……难怪蒋婆都被你吓住了。”
任他唠叨,霍礼杰不着痕迹地在背后擦了擦手。
眼见着血迹都擦拭干净,这才毫不留情地、猛一下拍了人前额。
“傻仔——”一句惯常的笑骂刚冒了头,半路转道,又变成句平淡的,“只是半路上碰到她,走,回家了。”
半点也没有搭理蒋婆这个电灯泡的意思。
于是,她这个老电灯泡,只得在干儿子热络的招呼声里,几番欲言又止,还是止住话音,听着霍礼杰在旁边若无其事地搭话。
“今天刚发了钱,明天给你买件新衣服,高中聚会穿好看点去。”
“可一件西装几百块……没必要吧。”
“那我扔垃圾桶里。”
“……”
“你要不要?”说话间,某人复又伸手,揉巴揉巴他后脑勺,直把路以诚柔顺耷拉的一头黑发搓得像个狗窝,才漫不经心添一句:“问你呢。”
脚步如常,语气如常。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从没发生过,汩汩流血的伤口和那件几百块的西装比起来,更完全不算什么。
也因